“我过去他们必然嫌我碍眼,我呢,”方池耸了耸肩:“我也没有热情和他们处好关系。”
“若是这样,”楚清说:“我不勉强你。”
看他沉默,方池有些猜不透他想些什么,问:“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楚清抬起头来,展颜笑道:“我只是在想,要怎样做,才算把我最重要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方池听他说的亲热,莞尔而笑,说:“……那么,你想到了吗?”
“我要你为相。”楚清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为皇之时,望你能辅政。也许会有生出什么大乱子的时候,旁人我都无法相信,但你我绝对信得过,我要把你放在丞相的位置上,和我同进退,为我分忧,你可讨厌?”
“……不讨厌。”方池笑了一下:“不过,也许你会得到一个史上最糟糕最不学无术的丞相。”
“你谦虚了。”楚清笑得愈发柔和。
“但我讨厌人多,讨厌周旋,最讨厌的莫过于……戳人脊梁骨的眼光,”方池眨了眨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楚清说:“你说。”
“比起做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丞相,我更想做在天地山水间逍遥的酒徒。”
“这是你的心声?”楚清问。
“是。”方池说。
“那我还说什么呢,我答应你了。”楚清笑道。
“是吗,”方池也笑:“那我可要谢你成全。”
楚清笑得像个狐狸般,方池不知道那天到最后,他为什么笑成那样。
过了几天,太子仪仗终于进京了,楚清前去汇合,之后入宫面圣。
方池仍在旅店住着,六月,他并不知道在京郊一块金土地上,正悄悄地动土作业。
仅花一月功夫,一座“青茅居”拔地而起。
楚清来旅店找方池的时候,难掩喜色,说:“和我去看看你的新居吧。”
方池坐在楚清轿子里,前往青茅居。他的邻居看到太子车轿来了,只以为是太子屈尊拜访,谁知道连同青茅居主人本人也在轿中,他就是太子载进宅子里的。
从此,太子每月频繁到访,即使在成为皇帝以后,也风雨无阻。
天下之大,没有第二种尊荣可以与此相比。
……
青茅居的主人是个年轻人,而且极有可能独身,人们渐渐发现了这点,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院子里听到女主人的声音。
人们心想,这么年轻,却不成家,难道这主人完全不为情爱所动,没有任何女子可以得他青眼吗?
答案是“否”,在不断追寻中,他们发现了青茅居主人的一件fēng_liú轶事,虽然这件事他本人藏得很严,不想让人发现。
那就是——青茅居主人和多愁善感的浣衣女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青茅居依山傍水,依的是碧冠山,傍的是青渠溪,附近都是地价昂贵的好地方,但是在深山中,则还住着些乡民,平常都不敢到山下露面,害怕冲撞了这些京中的贵人。
但是,也不排除有例外。
有一个美丽聪明的浣衣女,姑且叫她盈盈吧,她洗衣总爱到下游水流平缓的地方来洗,因为山上的水流实在太湍急了。
但她又不能惊扰了贵人,因此,她总在黎明时分下山,在山间晨雾弥漫的时候就到了下流小溪。这时,溪水的水面尚浮着一层薄雾,水甚至还很凉,但是她并不在意,抓紧时间洗衣,然后在晨雾散尽之前,回家。
这样,就可以不被人看到地来下流浣衣了。
盈盈的想法很好,确实没有贵人大清早的不睡觉,出来瞎混。
然而同样的,这不排除有例外。
青茅居主人恰恰就是一个想要避开众人的视线,一个人默默欣赏山水美景的人,难道他一直待在青茅居不出来吗?不,他选择人少的清晨和黄昏出来。
据知情者说,在一个晨雾氤氲的早晨,青茅居主人和盈盈相遇了。
他散步到溪边,只见对岸桃花树下,有一个麻衣的少女,身上衣服虽简,掩盖不了她身姿绰约,雾气虽浓,掩盖不了她水眸清浅、唇红齿白的好容貌。
青茅居主人乍见盈盈,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似是怜惜,又似倾慕。怜惜的是她大清早洗衣,玉手被冻得微红,倾慕的是即使衣着简陋、身份贫贱,也不能让她的姿容受损一分。
自那一见之后,青茅居主人就着魔了。
他与盈盈之后又巧遇一次,这一次男有情女有意,他们约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之后……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十月之后,夜晚,青茅居内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啼,这声音穿透屋顶,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人们。
也就是这婴啼,让他们生出追查青茅居主人fēng_liú事迹的念头,他若清清白白,这孩子打哪儿来的?……
这一查,才叫他们查出一个盈盈来。
只可惜,青茅居主人与盈盈真正交往的日子不过三月,他终归是个绝情之人,觉得浣衣女身份过低,配不上他,便与她断绝了关系,只是接了她生下的孩子,自己抚养。
当然,还有说法是浣衣女已经许配了人家,主动和青茅居主人断绝关系。
……这就是青茅居主人的艳史,足以看哭待字闺中的年轻小姐,虽然,没有几句话是真的。
方池在小溪遇到一个浣衣女是真,不过只遇到了一次,而且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