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霎时心跳如擂鼓,一阵阵惊惧之情掠过心头。
这毬场位处皇宫的东北角,是较为偏僻的地方。虽然这里离安礼门很近,站在安礼门的城头能清楚地俯瞰整个毬场。但安礼门比之玄武门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城门,平日大多都是关上的,城头也只有少数当值的骁果禁卫把守,不像玄武门那边总是驻有大量守军,重兵坐镇。在玄武门那样威严肃穆之地骑射玩耍的话,确实是会马上就被那里的守卫发现,也会立即给抓捕起来严加惩罚。但这里是僻静的安礼门啊。
虽然安礼门上还是会有骁果禁卫巡视,柴绍也想过如果有人下来干涉的话,自己就跟他们撒个小谎,说是千牛卫在此训练队员的骑射之术。他作为千牛卫中的一名队正,绝大部分的骁果禁卫都认识他,他也一向与骁果军中的高层有不错的关系,估量着他们会卖自己这一个面子的。事实上,今天他和李世民在这里玩耍嬉戏了一个上午,虽然他见到安礼门城头曾出现过骁果禁卫的身影,向这边注视了好一阵子,但最终甚至没有派过人下来质问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因此柴绍以为安礼门上的骁果禁卫是知道、但也默许了他们在这毬场里做的事情的。
可是……难道刚才我不在,只有世民一人拿着弓箭练习射术,那些骁果禁卫就欺负他是没有职级的一介普通千牛备身,于是下来把他抓走了?
一想到这里,柴绍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高声呼叫出来:“世民!世民!你在哪里?世民!”
正在惶急之间,忽听得身后传来“格格”的几声轻笑,然后是李世民的声音响起:“柴队正,我在这里!”
柴绍连忙转身循声音来处看去,眼前却只觉猛的一阵阳光耀目刺得他两眼生花,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紧接着一阵急劲的风声直刮向他脸面,一个尖尖的箭头竟已迎面急射而来。这一箭相距很近,又是来得太快,他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自然也来不及低头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将午后烈日的光芒折射进他眼里、挟着一股猎猎风声的箭矢扑面而来。
然而那箭矢原来并不是瞄准他的脸面,却是“嗖”的一下插-进他头上的发髻之内。纵是已入发髻,这一箭之余力未尽,带得他整个人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柴绍犹自莫名其妙、不知所以,视野之内已扑进李世民那笑得似乎比天顶上的太阳还要热烈耀眼的脸庞,还有他连声的叫唤:“柴队正,柴队正,吓着你没有?吓着你了吧?”
他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李世民手上还拿着弓箭,然后他刚才是从自己身后一大丛浓密得足以遮蔽一人身影的灌木丛中跳出来的。
原来世民不是给抓走了,而是他故意躲在这灌木丛后,突然叫我一声,趁我不备就向我头上射了一箭,好吓我一跳,跟我闹着玩的。
这种戏闹李世民以前在军队里跟士卒们玩得多了。他仗着自己射术精湛,射出的箭又快又准,被吓一跳的人来不及闪避,等于是在那一瞬之间定住了身形站在他眼前,他就能堪堪一箭中的,射进对方的发髻之内。他若是准头稍有偏差——尤其是向下偏差的话——,就会是射中对方的脑袋致死;又或是对方在中箭之前就作出反应,可这一移动身子却反而是坏了事,因为这会使他的箭头失准,很可能反倒中箭受伤甚至丧命。总之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游戏,稍有不慎——无论是他射出的箭矢准头略偏,还是他出手比不上对方闪避的快——,都可能招致大祸。
李世民自然是对自己的射术自信满满,而他也确实已经玩过很多次这个危险的游戏,都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柴绍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时回过神来略一细思,才觉得一阵的后怕,一时之间只吓得手足酸软、浑身发颤。
李世民见他脸色发白,目瞪口呆,知道他被自己吓得太厉害了,连忙抛下手中的弓箭,赶到他身边,扶住了他,道:“柴队正,对不起,对不起,我玩得过火了,对不对?今天上午你举着箭靶东奔西跑让我射,我都没射失红心,更没伤着你,我以为你不会介意跟我玩这游戏的。”
柴绍渐渐的宁定下来,吁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不要紧的。只是刚才我以为你是被人抓走了,对你担心得要命,突然之间听你叫我,压根儿没想到你是在跟我玩,所以才那样大吓一跳的。今天上午那样的玩耍,我知道你是在跟我玩,就没那么大的惊吓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顽皮了,不该这样吓你的。只是……如果事先跟你说过,你不吃惊,来得及躲闪,不是定在那处一动不动,其实反而会更危险的……呃,总之是我不好了,不应该跟你玩这种游戏的。”
看着李世民一脸的歉然内疚之色,柴绍心中再有半点惊吓剩余这时也全然一扫而空了,咧嘴一笑,摇摇头,道:“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箭术那么棒,这游戏别人玩很危险,你玩其实是一点都不危险的,对不对?”
他这一摇头,立时觉得头上一松,几缕发丝垂落到眼前。他伸手往头上一摸,原来那裹着他发髻的幞头已被李世民刚才射出的一箭刺破,脱落了下来。没有了幞头固定,发髻自然松脱,于是他一头乌发都散开了。
李世民连忙伸手给他把头发重新挽起,在头顶束成发髻。但柴绍的幞头已破,无法再用来裹紧固定发髻。李世民一手仍紧紧给他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