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鬼?”梅那舍很迷茫。
是了,伯爵大人出了这么高的悬赏,必然有很多假情报冒出来,他不可能一一记得。
我只得跟他说了是某某镇,并再次告戒他不得耍花招。
“弋,你不够狠耶。即使多加一个零,伯爵先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岑晶说道。
“可是我会耶。”我说:“带这么钱在身上我会怕呀。”
岑晶笑起来,然后他说:“hy,你去造伪证有没有造我的份?”
“当然有,宝贝。”我说:“我们不是要一起生活么?”
他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第二天九点,梅那舍如约前来。他看到易容后的我以及女装的岑晶,几乎没能认出来。
“把箱子扔过来。”我说。
“你先放了晶。”他说。
唉,真老土,好象上上个世纪的黑帮电影。
我一言不发地打开锁定钮,梅那舍一脸惊慌。“不要开枪,弋!!!”
经不起威胁。
我对岑晶说:“现在你往梅那舍的方向走七步,不要有多余举动,否则我就开枪。”
他朝我笑了一下,表情轻松:“要不要走一步作一句诗?”
“随你喜欢。”我说。
然后他向前走去,在第七步乖乖停了下来。现在他站在我与梅那舍等距的地方。
我对梅那舍吼到:“把箱子丢到岑晶站的地方。”
梅那舍照办。
“岑晶。”我喊:“把箱子打开。”梅那舍脸色没有什么改变,看来不是炸弹。
岑晶蹲下将箱子打开,让我看里面的钱。
梅那舍提议到:“可以了吧?弋。让晶到我这边来,然后你可以拿钱离开。”
我没有回答,我的枪一直瞄准着岑晶的头部。
岑晶在原地缓缓站起身,对梅那舍说道:“伯爵先生,你太天真了,这个人早已打算好撕票。”
原来他知道。
“弋!!!”梅那舍朝我吼到:“你不可能杀他,s不会放过你的!”
“伯爵先生。”岑晶冷静地说:“你想想看,只要出了境,自然有很多种方法逃过s追捕。可是我却知道他出境的全部渠道,包括证件来源。如若不杀我灭口,他所做的一切工作也是白费。”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对不对?弋。”
我仍然没有说话,枪口也没有挪开。我看着长长黑发在风中反复扬起又落下,白皙脸孔和直视我的淡棕色眼睛。
“弋!!!!不要杀他!!”梅那舍吼到。
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再差一点,我命令自己的手指。
现在是在杀人与被杀中选择,我对自己说,事到如今,不要再犹豫。
可是手指却无论如何动不了。
又是这样,我早就料到。
岑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我。
淡色瞳孔中是压抑着的我从未见过的忧虑神情。从前深深的仇恨是什么时候从他眼中消失,而我的愤怒又不知不觉遗落在了何处?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能想象他的冰冷美貌可以这么多的表情,狡黠,魅惑的笑容,有时又是小孩子般的天真,还有现在,透露一丝悲哀的复杂神情。
杀不了他,不是因为没杀过人的缘故。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虽然不甘心。
“岑晶。”我对他说:“我们一起走吧。我会去帮你造证件。”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弋?”他不可置信地笑。
“我说,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下去。”
一闪而过的,确实是动摇般的神情。
我的心中象是自暴自弃般地突然轻松起来。
我缓缓地放下了手枪。
那一瞬间,枪声在空旷的废墟上响起。我感到手心一震,手中的枪已被来自身后的子弹打飞到十几米远处。
我转过头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不远的少年,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竟然是昨天在旅馆外面监视的小鬼。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五六架直升机出现在废墟周围建筑上的天空,向我们所在的地点聚集,仿佛盘旋在头顶的秃鹰。敞开的舱门内,全副武装的人员手持重型枪械对着我们。
强大气流卷起飞砂走石,岑晶的长发和衣裙在狂风中飘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身后的少年从呆立原地的我身边檫肩而过,向岑晶走去。到岑晶面前时,他躬身说道:“boss,任务照计划完成。”
我想起不久前在街头逮到他时,在枪口下瑟瑟发抖,脸色吓得煞白的模样。想必他当时正一边在心中狂笑。我似乎该把最佳演技奖从伯爵大人那里撤回,改颁给这个小鬼。
迦圾离开后,我接替他在那里继续欣赏夕阳。直至那天边无力的暗红没于远方黯然建筑之后。
我心中确实想着某人,那个人不是极,也不是远。渐暗天色中,蓝色烟雾缭乱如我的情绪。
我像是想掐灭恼人思绪般地掐灭烟头。
他说不会忘记我那天说的话。当淡色眼眸敛起笑意,我就难辨他话中真假。他说过时间会消灭妄念,那是因为我与他的爱恨都如此浅薄,没有力量在沉重时间之上刻下痕迹。我曾经选择让仇恨代替失去极的痛苦,所幸那仇恨没有盲目到可以牺牲一切。当我看到岑晶时,由于太过了解那种恨而轻易从另一个人眼中读到。我确确实实获得某种慰籍。他与我完全相同的痛苦令我安心乃至失去警惕。然后,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他。
甚至,在这冷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