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手法撇去跟踪者,脸上只略施伪装,保管有心寻他的人能认出自己,刻意得简直是送上门被伏杀一样。
但他在洛阳街头明目张胆了一整天,却等不到对方的诱敌之计:
如果擒捕白灵飞是为让自己堕入杀局,那么对方肯定会诱他去救人,但他连一张字条都没收到。而他走遍全城的大小药坊,都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心里的焦躁愈来愈烈,他甚至连冷静都快消磨殆尽。
——他从不会有惊惶失措的时候,但偏偏对方掳去的人,就是自己的唯一弱点。
只要想起别院里惨不忍睹的打斗痕迹,他整颗心连同咽喉都像被狠力掐住一样。白灵飞刻下伤势极重,若不在自己身边、又没有墨莲华在旁照料,他又如何能撑得过来﹖
想到这里,景言猛地醒觉一事,从天津桥匆匆走回洛北,暗中监视一间河傍别院——
目前局势虽然复杂,但带走白灵飞的肯定不是明教、亦不是明怀玉一方,按此法撇除,长孙凯便属最大嫌疑之人﹗
他足足在洛水旁候了半个时辰,然而院内一切如常,刚有明怀玉派来的文官前来拜访过,而长孙凯亦有出面见客,更将那官送到大门前,以示国君泱泱之风。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事关白灵飞的生死安危,景言强逼自己将所有情念摒出去,将从入洛阳起的细节都一一再用神回想。
明怀玉、安若然、长孙凯、烟岚、塞外二十八族……
还有谁知道灵飞的身份、而且有能耐在偌大的洛阳城完美藏起一个人﹖
他霍然抬眸,绕了洛北半圈,再落到另一座别院外——
别院早已无人,然而房舍里一切井井有条,对方显然是从容撤走的。
他立即冲去东厢,入内一看,只见床上的石榻有大滩血迹,房内仍残存浓烈的草药味。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作者君小飞的下场会怎样,作者君的习惯是将最疼的儿子虐到死里去为止……
☆、君临
傍晚时分,安庆王在外使馆门前,终于见到眉头深锁的景言回来。
“怎么样﹖”
“回去再说。”
关上门扉后,景言坐进椅中,用手揉着脸庞,直到安庆王的耐性也磨尽,这才叹息道:
“我有九成把握,灵飞是被伊娄溥带走的。”
“伊娄溥﹖”安庆王大吃一惊,“我们竟然小看了他﹗﹖”
“他太过低调,在洛阳几乎没任何动静,即使我和灵飞调查过他,也只碰着他去见长孙凯。”
安庆王大懔,如此可怕的对手,难道在定洛居便早看穿白灵飞的身份、和景言假扮使节的伪装﹖
“他和想杀你的人是否同一伙﹖”
景言双眼定定看着地上,忽然低道:
“我们一直不明白,为何长孙凯要多次见一个鲜卑贵族,伊娄溥也竟然和其他使节没有往来,连出现在定洛居,都没人能认出他。”
安庆王顿即刮目相看,知道景言和白灵飞浑噩了这些时日,那个呼风唤雨的他终于又回来了。
“据我所知,鲜卑族素来在幕后操控西燕城,如此伊娄溥行事低调、没引起注目也是合理。”
景言皱一下眉。
“我们忽略了一个可能。”
安庆王不解。
“灵飞的入城官文可以作假,他的身份和请帖当然也可作假。”景言沉声道:“伊娄溥可能不姓伊娄,他根本不是伊娄家少主。”
“这不——”安庆王仔细想来,却不得不认同景言之语,“你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
“当鲜卑仍然称霸大草原,上层贵族多数与汉族通婚,经历多代,外貌与汉人愈趋近似。灵飞说他师父是鲜卑人,但除了轮廓较深、体格比汉族男子更壮健,其他方面均看不出来。”景言深吸一口气,“可是伊娄溥的眼睛是蓝色的。”
“你就这样判定伊娄溥有问题﹖”
景言轻声一叹。
“我是去了大江盟,费了一大笔银两,外加我们欧阳楼主的人情,才买得了伊娄家的情报。”
春日楼的势力横跨南北,只要有江河遍及,谁也得给欧阳少名七分面子,然而要出动这位武林盟主之衔才能换得的消息,便绝不是简单能打听的事了。
“西燕城各胡混处,势力最强大的是伊娄家,其现任族主伊娄宽,虽年事已高,但仍不时出面解决城内纷争。表面归咎伊娄家青黄不接,但实因少主伊娄溥身患怪病,无力继承父业。”
安庆王一拍桌几,恍然大悟:
“所以他不是伊娄溥﹗那他究竟是谁﹖”
皇太子忽然反问:“你听过有人能叫长孙凯亲自上门拜访么﹖”
安庆王道:“那起码得是长明王的特派使者。”
“你听过有人可以伪造公文,冒充整个鲜卑使节团来洛阳么﹖”
安庆王这就更疑惑了,“那绝不可能,明怀玉此次登基,伊洛出入关卡把守如此之密,怎容一批身份不明、来历不清的人在城内乱晃﹖”
景言眼神剧沉。
“那么能令倾巢而出的明教临阵而退、听话交出灵飞的人,又可能是谁﹖”
安庆王脑际灵光一现,骇然朝景言看去。
皇太子沉重的点头。
“他不姓伊娄,而是姓郁久闾——”
“他就是阿那环。”
提及此名,这两个南楚最顶尖的权谋家,心脏都猛烈颤动了一下。
夏楚的汉中之战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