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上,迎着四射的星火,飞向正要顺天极东升的火轮。能焚烧万物的羲和火瞬间烧透他的鳞甲,却没能阻止他钻入太阳火中,潜进最深处。
他在火中睁开被烧得生疼的双目,一眼便看见手边一缕金红的火焰,正悄悄绕开他身周,向太阳边缘流动。即使没有叶天师提醒,那火种的色泽和神态,也早已深刻在他识海之中,挥之不去。
敖君逸挥爪将它捞在掌中,松了一口气,终于脱力从太阳火中坠落。
他撞倒帝女峰的无数山崖、树木,终于在半山腰停住了下落的趋势,连忙伸头去看前爪捧着的羲和火种。那火苗安静地栖在他掌中,如一掬春水。
敖君逸鼻子一酸,恨不得把它吞进口内,咽下腹中,让它再也不能始乱终弃。但他终究舍不得这么做,深吸一口气,将它护在自己心口。
这颗火种和其他的不同,不会烧伤他的皮肉,就像他栖息在李声闻体内时,周身环绕的火焰一样。
敖君逸回到泾水,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放进天帝女的锦屏中。照他多年来遍寻来的昆仑仙方所言,羽衣天女能窃人皮相,她拓下的李声闻的皮囊,与真人无二,如此一来,只需要找来身材相仿的枯骨,就可制成一具崭新的躯壳供李声闻栖息。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苏都匿识炼骨时,才将这无启之骨炼得比我矮三寸?”敖君逸从李声闻那不知塞满了什么玩意的书箱里,翻出早就弃置不用的无启之骨,嘟嘟囔囔地施法把它塞进屏风,“倒是正好与你一般高。”
画中人笑而不语,敖君逸自言自语道:“等等,还没完。”
他边对着屏风宽衣解带,边咕哝道:“我这不是要轻薄你,是我想到的那方子一定要直接取出的心血,我解了衣服才好取血。”
所幸没人对他的举动表示不满,敖君逸在画中人的注视下除去上衣,端起一旁的酒樽,另一手伸出爪钩,刺入胸膛。
湿热的血流自伤口淌下,敖君逸没空在意疼不疼,手忙脚乱地将血滴入酒樽,待接满半樽,就横七竖八地扎起伤口,向樽中注酒。
他才从昆仑仙方中得知,羽衣天女屏风中已经贮下李声闻的形体,转眼李缘觉就从长安送了封信来,随信附赠一张用龙血和烈酒做楔子“定魂”的方子。
邺王殿下特意提点,这每日喂给屏风中人的酒,必须是中山古国的烈酒千日醉,一杯便可使人沉醉三年。另外还需佐以他的心血,天长日久龙血与酒浆凝成楔子,定住李声闻的魂魄,他自然就可以“死而复生”了。
这与之前李声闻身死,却被龙骨定住魂魄而留在人世的道理一样。
生怕他找不到千日醉似的,李缘觉亲自送来三坛陈酿。酒一开封,敖君逸差点醉死在酒风中。
“你不胜酒力,喝这些不会醉么?”敖君逸对着李声闻的口唇灌下血酒,画中人竟当真饮尽杯中物,一滴都没有漏出。敖君逸惊奇不已,盯着他毫无变化的面容,自斟自饮起来。
他只饮一杯便沉醉不醒,直到东方既白,晨光又悄悄爬上他的额角。
敖君逸从睡梦中惊醒,再一次撕开自己的伤口。
如此往复百日,他和画中李声闻的面容,都没有改变。李缘觉送来的千日醉,最后一坛也快要见底。敖君逸不舍得再喝,把残酒都舀入樽中,滴入心血,送到画中人口边:“这一樽喝完,你要是再不活过来,我就要去找李缘觉理论了。”
李声闻没有回答。敖君逸悻悻将酒樽一掷,躺倒在地,用手挡住双眼:“那厮果然是哄骗我的啊……”
蓦地,一阵松柏寒香飘过鼻端,敖君逸睁开双眼,望着锦屏,不能言语。
画上人举步倾身,先是衣袖穿过屏风,接着是身体慢慢探出,他一点点走出了画卷。跨出屏风时,他满头青丝如瀑垂散,发梢拂在敖君逸脸上,让他凝神屏息,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惊破了他的影像。
李声闻走下屏风,忍俊不禁道:“水中这么冷,别躺在地上了。”
敖君逸深吸一口气,爬起身来:“你来得好晚。”
“但是我回来了。”李声闻笑道。
敖君逸看了他一会,突然发难,把他拦腰扛起,往床榻走去。李声闻抓住他的腰带,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没法阻止他。
李声闻懊恼地叹道:“七郎……”
“你唤他做什么?”敖君逸瓮声瓮气道,“久别重逢,你该叫谁?”
他把李声闻按进衾被里,合身压上,后者察觉到他的不悦,缩起肩膀:“我是说七郎作弄我。龙血凝楔子不需烈酒,他却嘱咐你灌我千日醉,害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敖君逸低笑起来,吻向他的唇角:“鹬蚌相争,叫我这渔人得利?”
“君逸,久别重逢,我们不先说说话么?”李声闻被激得又是一缩,奈何被困于床笫之间,无处可逃,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敖君逸直起身来,拉落床帏:“说啊,怎么不说?
他探向李声闻的衣带,哑声道:“边睡边说。”
待到一轮云收雨散,已是三更时分。床边的珠蚌已经合拢,仅有淡淡余辉映入绡帐。敖君逸餍足地从背后拥住李声闻,照他的意愿侃起天来:“你之前要做月下老人给我扯红线的事,还记得么?”
李声闻睡眼朦胧地嗯了一声。
“那是你的遗言,我认真地思考了很久,觉得确实应该再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