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在情况不明与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任何贸然行动,都可能会激怒对方。
空气近乎凝滞,可是东家无动于衷。
直到客人开口,轻轻的说:“师兄,十六年不见,你过得怎么样?都说南央水土养人,想来是比山上好的。”
顾雪绛听见‘师兄’二字,松了口气。
“原来是认识的啊。”他站起身,想拉程千仞一起出门,“那你们聊,我俩先走了。”
客人笑意愈深,面露怀念之色,声音依然很轻,却带了冷意:“当然认识。杀师之仇,生不敢忘啊。”
顾雪绛僵在原地。
十六年、山上、师兄弟、杀师之仇……无数零碎线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迅速连成一条线,豁然开朗。
他指着瘫在摇椅上的面馆老板,不可置信道:“宁复还!”
程千仞悚然一惊,第一反应居然是顾雪绛搞错了。
传说宁复还少年成名便性情狂妄、行事荒唐,因为有师父护着,修行界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谁知他后来杀师叛山,离开剑阁,这才落得人人唾弃。
有人说他证得大道,修为突破圣者境,寻海外仙岛开宗立派去了;也有人说他被强敌寻仇,已经无声息地死在了东境。
不管怎么说,这等惊动天下风雨的大人物,总不可能来南央城,开一个小面馆吧?
更可怕的是,如果说东家是杀师证道宁复还,那客人岂不是走火入魔宋觉非?
程千仞这般想着,却被现场打脸了。
经顾雪绛一语道破身份,东家撩起眼皮,淡淡应了一声。
却不惊慌,慢慢坐直,直视来者:“让来吃面的客人先出去,你我慢慢叙旧。”
宁复还坐在柜台后的摇椅上,宋觉非坐在桌前的轮椅上,却让站着的程千仞与顾雪绛,生出被居高临下俯瞰的错觉。
宋觉非听罢,冷笑一声:“吃面的客人手上拿着‘神鬼辟易’?!”
店里四个人,只有程千仞手上拿剑。
事情发展迅速,远超他的认知范围,他看着旧剑,说不出话。
此时还能镇定说话的,只有宁复还。
“好吧,他是我店里伙计。每月算账采买,才挣三两银子辛苦钱,不好让他把命搭上吧。”一边抬手指向顾雪绛,“这个是真正的普通客人,总得先让他走吧?”
宋觉非又是一声冷笑:“什么样的普通客人,武脉里有魔息?十六年过去,你还当我是傻子?”
宁复还更无奈了:“你都能看出他武脉里有残留魔息,会看不出他的武脉早就废了?师弟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讲点道理吧。”
方才淡定的宋觉非却像受了莫大刺激,身形微微颤抖,声色一厉:“你别叫我师弟!今天谁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店外灯笼骤熄,两扇门板无风自动,轰然关闭,‘哐当’一声扬起满室烟尘。
程千仞下意识横剑挡在身前,向柜台方向退去,猛然拉了愣怔的顾雪绛一把。
铺天盖地的威压紧随其后,就在他心神剧震,身形被困之际,又被人飞速拎起衣领,一晃就换了地方。
厨房的门在柜台后,平时不关,单放门帘下来。东家一手一个拎着他俩退进来,用脚关门,一气呵成。
转瞬之间尘埃落定。
等程千仞回神,只听见门外的厉喝:“宁复还,你躲什么!”
接着就是门板被撞击的闷声巨响,单薄的门板竟挡住了恐怖的劲气,只余尘埃簌簌。
顾雪绛扯回衣领,剧烈咳嗽起来。
他先前愣怔,并不是反应慢,只因宁复还与宋觉非都不是善类,谁能比谁更无害?比不出。
程千仞却没想这么多,东家给他开了一年多的工钱,潜意识里自然信东家。
如今他们三人同在昏暗的后厨,与杀出十方地狱的魔头仅一道木板之隔。
对方境界深不可测,方才店外灯笼熄灭时,此间气机已被完全封锁。无论发生什么,外界无知无觉,推算不到。
南方军部与学院里的大修行者,恐怕要等魔头离开,才能察觉到这里的事,那时他们也化成灰了。
顾雪绛心念电转,勉强镇定下来,看着曾经很熟悉的面馆老板:“前辈,您有办法的,对吧?”
东家竟然还是那副懒散样子,慢悠悠的去灶台边,蹲在一堆杂物间摸索,喃喃自语:“我能有什么办法,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死了,连个给师父扫墓的都没有了。”
门外的声音再度拔高:“我能听见!你还敢去扫墓?!你出来,我今天就替师父清理门户!”
更为激烈的撞击下,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如暴风雨中一叶小舟。
程千仞崩溃,既然没办法,就不要打嘴仗拉仇恨了啊!
但他当惯了伙计,见东家要找东西,顺手就拿灯台跟过去照亮。一边急急问道:“门上有阵法?能撑多久?你找什么?法器吗?”
法器会放在一堆菜篮子和木料中间?!
却被东家的淡定感染,心想你既然是传说中的人物,应该很厉害吧。
谁知东家道:“阵法很久没用了,能撑多久,不好说呀。”
程千仞彻底急了,比听见他花四两银子买假酒更气:“那你快一点啊!现在生死攸关啊老板!”
东家豁然起身:“催什么啊,这不就找着了!”
他手里拿着一柄漆黑的长剑。
扔掉剑鞘上粘连的菜叶,拍打着拂去灰尘,对程千仞笑道:“看来你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