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这几年大哥你不在,我也学了很多。大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南楚积弱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二十年。贪污腐败,军队羸弱,官员冗长,人才埋没,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就算没有北燕入侵,这些弊病也能一步步蚕食南楚。而如今就算能解当下危机,与北燕暂时达成议和协定,可这种局面又能维持多久呢?就算能有一息喘息之机,南楚又哪有能力北伐?两国对峙,只是把乱世之局拖的更久,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接着说。”温郁之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是点了点桌面,认真听着。
“而如今北燕君王拓跋氏励精图治,收服各方,他们军队所到之处并无虐杀屠城之举,占领之地也并无欺压百姓之嫌,就连陇西义军都主动投靠。那些人……都曾是我们南楚的百姓,在我们南楚活不下去了,这才投奔北燕。大哥你问我如何为生民请命,如何开太平盛世,我觉得如今我吗南楚做不到,可北燕……却是能的。”小晏闭了闭眼,最后深吸口气:“我想入仕,因为我想一展胸中抱负。可如果最后改朝换代……我也不愿学那些隐士在草莽间蹉跎一生。大哥,我知道父亲效忠南楚,您也是。小晏不孝,生出这等叛逆想法,让您失望了。”
“说完了?”温郁之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只是平静的问道。
小晏点了点头,忐忑的望着温郁之。
温郁之望着院子一角渐渐熄灭的火盆,又仿佛望着虚空,半响之后,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道理连你都懂……”
“大哥,我……”
温郁之摆了摆手,盯着他接着问道:“你今天说的都是真心的?”
小晏坚定的答道:“是。”
“你长大了。”温郁之缓缓起身,走过来在他肩头拍了拍:“书房的暗格里有个信封,哥给你的,你稍后自己去看看。”
温郁之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惫:“里面有你的身世,你其实有一半的北燕血统。哥本来从没打算和你说的。可你如今既然这样决定……你选的路不好走,哥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
“那个信封你看了以后……别恨哥。”温郁之搂了搂惊呆的小晏:“你一直是哥最疼的弟弟,以前是,以后还是。”
说着,他便提起桌上的酒壶,也没用杯子,直接对着壶嘴饮了一大口。独自一人慢慢的往黑灯瞎火的往卧房走去,脚步似乎有些蹒跚,似乎又没有。
“大哥等等!”小晏突然出声:“大哥你以后……作什么打算?”
温郁之勾了勾嘴角——自己这弟弟真是长大了,也没以前那么迟钝了。
“大哥和人有约,还得看那人做什么打算。”温郁之又饮了口酒,脚步不停,朗声应道。
“……江大哥?”
他们两人同进同出,小晏并不是一无所觉。
“对,你江大哥。”温郁之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去看信吧,就是看完了……希望你还能认我这个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诶,真不好意思,这么久才来更新,希望还有人看……话说最近真的忙,下次更新只能下礼拜天了
☆、故国旧梦
襄阳失守,北燕在长江上游操练水师,随时都准备顺流而下,燕太子更是重兵屯守在下游重镇,威慑临安,两国的对峙已到了最后的时刻。此时临安城内人心惶惶,利剑仿佛悬在每个人的头顶,谁都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温郁之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这么漫长。
他日日夜夜的埋首在各种政务公文之中。天不亮便起床,三更才休息,整个人忙的陀螺似的打转,一刻都不肯松懈,简直如疯了一般。
他觉得手头有事情分神,便能少担心江渉一点。
中元节那晚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小晏一宿没睡,第二日便病了一场。温郁之没有管他,只是吩咐下人准时煎药——他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日小晏的那番话,温郁之全都懂得,甚至比小晏了解的更为深刻。
可是懂得又如何呢?谁都可以有这种想法,唯独他不能。
——他是温家的长子,是流亡朝堂的丞相,是那风雨飘摇的大厦最后的几根孤零零的顶梁柱。如果他都畏缩了,那还有谁呢?
温郁之坐在小院的书房之中揉了揉眉心,前线粮草再次告急,还需补充兵力,各地守将纷纷递折子来管朝堂要钱,一月前便有官员提出将黔贵二地赋税再提一成,那些地方本就穷苦,当时温郁之顶着压力否决了,可如今却是清楚,不加税国库就真是要撑不下去了。
温郁之从桌角抽出一张新纸,笔尖蘸墨,打起精神开始草拟增加赋税的奏折。
温郁之前日进上书房议事,正事说完之后,皇帝让他留下坐坐。
温郁之依言坐下,却是听皇帝说起了一桩京城旧事。他一时有点摸不着皇帝意思,只得小心的答了两句。片刻之后才发现,皇帝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叙旧而已。
皇帝一个人说着,末了感慨一句:“朕昨日还梦到东宫池塘里的荷花开了,醒来就在想……”
在想什么呢?皇帝没说下去,温郁之却是立刻懂了。
他这几日时也时常梦到在京中旧事,有时是温府里的一树藤萝,有时是除夕夜的华灯映月,甚至更早的时候,幼年时在戴恭时府上的小书斋里无忧无虑的读书。
曾经的寻常琐事,如今都能成为奢望。
皇帝希望能回去再看一眼。
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