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荀贞和曹操在山阳与鲁、沛交界之处相见。
两人都按照约定,只带了百骑随从。
留下从骑,荀贞、曹操各带了两人上前。
待至近处,两人照面,荀贞往曹操身侧看去,见他带的两人俱勇壮猛士,遂笑问道:“孟德,闻卿左右有字文侯者,素以勇名,常统带卿之卫士,此二君中可有此人耶?”
曹操笑指身左,说道:“此即文侯。”
文侯,便是丁斐。
荀贞打眼细看,赞道:“果然虎臣。”
荀贞打量曹操左右时,曹操也在观察荀贞的左右。荀贞带的是辛瑷、典韦,这两个人,曹操都认得,他笑对辛瑷说道:“玉郎,一别数年,君仍仪表fēng_liú,竟丝毫不见有受戎马之染。”又对典韦说道,“较之前此相见,君的体围可是又见增了!愈显雄壮。”
典韦本就体貌魁伟,跟了荀贞后,因肩负着典卫之责,日常练力不辍,每天食肉数斤,那身材自是更加的膀大腰圆了。
见曹操如此亲近,辛瑷、典韦便也与之应答,各说了几句。
话过寒暄,曹操叹道:“贞之,‘逝者如斯夫’,离你我上次见面,不觉已经好几年过去了。时势有变,而幸在你我人犹未变。”
荀贞坐骑马上,拽着缰绳,笑道:“卿善文辞,是有感乎?可有佳作,贞请赏读。”
曹操有着政治家、军事家的雄才大略,同时又有着诗人、文学家的敏感,两者完美地统一在了他的身上,只是此时此刻,面临兖州的危局,当着昔日的知交、今下最大的敌人荀贞,他却是无有吟诗作赋的兴致。
他佯笑说道:“所谓‘善文辞’者,操徒有虚名罢了,卿只‘月明星稀’一章,便就已胜操十分。贞之,卿的这首四言,自闻至今,我常吟诵,每次吟诵,总有所感。”
荀贞心道:“这本就是你写的,你吟诵时当然会有‘所感’了。”
《短歌行》的正主在此,荀贞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於是转开话题,回忆旧事,从伐黄巾时与曹操的初见,说到讨董时与曹操、孙坚的并力进战,又提到曹操送给他的那个鞶囊,示意曹操往自己的腰间看,笑道:“卿昔日赠我之此鞶囊已然旧矣!可有新的再赠我么?”
曹操倒是没有想到荀贞还用着这个鞶囊,心中难免有点感动,不过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这种情感的不自觉流露,下意识地握住了佩剑的剑柄,笑道:“卿既有求,吾岂敢吝啬?今日来与卿相见,未带这般物事,待我回到营中,便遣人送一个新的给卿,可好?”
“那是再好不过了。”
曹操、荀贞带的从骑各在百步外,都很紧张,没有人下马,俱握弓矢。
曹操、荀贞心知,不可久谈,否则从骑中万一有谁因为紧张,或者乱放了箭矢,或者没有控住坐骑,使战马前趋,就极有可能会导致一场乱战出现。
因是,叙了会儿话之后,曹操抬头看了下天,然后对荀贞笑道:“与卿久别,许多话想与卿说,似乎才与卿见了片刻,却是不知不觉,日色已经西移,还有很多想说的,没有对卿说。不如这样,贞之,等此战罢了,你我在昌邑把酒再叙,如何?”
什么叫“在昌邑把酒再叙”?
曹操的意思很明白,这场仗,他肯定打赢,不但赢,还有信心生擒荀贞,让荀贞变成他的“座上客”,换言之,也就是“阶下囚”。
这是在打心理战了。
荀贞从容笑道:“也好。且等欢宴之时,我再听卿为吟诗做歌。”
战国时,秦、赵的国君在渑池会面,饮酒酣时,秦王说“我听说赵王喜好音乐,请为我鼓瑟一听。”蔺相如回击说:“吾王听说秦王善为秦地的音乐,请秦王为吾王击缶,以相娱乐。”
曹操熟读典籍,自是知道这段故事,晓得此为荀贞在话语上的“针锋相对”,哈哈一笑,摸了摸胡须,不再占嘴上的便宜,说道:“那你我便就此别过,且待来日再见?”
一番简短的会面,荀贞、曹操两人下马,彼此行礼,揖别做过。
却说曹操,带着从骑回到任城县的兵营时,已是夜深,从兵营到与荀贞见面的地方,往返百余里,也算是不近的路程了,然而曹操却丝毫不觉疲惫,没有立刻休息。
夏侯惇等人也没有休息,都在帐中等他。
从进入到帐中起,曹操就喜形於色,一边叫离席下拜的夏侯惇等起来,一边笑呵呵地走到自己的主席坐下。
夏侯惇等人起身,注意到了曹操的喜色。
夏侯惇问道:“吾兄缘何喜意难掩?”
夏侯、曹两家累世婚姻,夏侯惇与曹操有表姻亲的关系,故此,夏侯惇有时会称曹操为兄。
“醇酒美人,害死人也。”
“将军此话何意?”
“想早年与贞之初见之时,哪怕是数年前,与贞之共讨董时,那时的贞之是何等的英姿勃发!今与贞之一见,万没想到,他却竟已是面黄枯瘦,显见志气消磨。”
“竟会如此?”
“可不是嘛!”曹操一副极有信心的样子,未按礼节跪坐,而是盘腿坐在席上,摩挲着从腰间解下、放置在了腿上的宝剑,志得意满地睥睨诸人,豪气地说道,“此攻任城,吾军胜矣!”
差不多与曹操回到兵营的时间相近,荀贞也回到了合乡的营中。
荀攸、戏志才、程嘉等也和夏侯惇等一样,亦在等他。
听报荀贞回来了,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