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摇摇头:“尚未睡下。这几日一直不大安稳,直到天明了才能睡过去。”
我听了这话,原本因即将重逢而咚咚不安的心瞬间蒙上一层酸雾,直觉得搅着扎着怎么招怎么难受,好想看见她,抱着她,抚摸她,亲吻她,抚平她的身痛,也抚平自己的心伤。靥无眠悄悄地握住我的手,紧紧地,又转头对我弯起嘴角,想来是提醒我该挂上一个陌生人的表情。
我抿抿嘴,抱着药箱努力表现得事不关己。糊里糊涂间,丫鬟已经开了房门,引着我们入内。
穿过厅堂,走入内室,开了房门,绕过屏风,这里就是雨陌所住的地方……花瓶几案、衣橱秀床、香炉的位置都与冷宫中摆设的方位一模一样,哪怕是熏香的味道,也不无二致。虽说摆件本身总归不同,但只站在这里,就觉得无比熟悉,好像闭上眼,就回到了那个我们一同居住了两年多的地方,凭着感官,一切触手可及。
“雨陌,外公带了大夫来。这次一定能治好。”老爷子说话恳切亲和,与方才的表现颇为不同,好像瞬间换了个人,软得只一个关心外孙女的长辈,其它什么都不算数。
“别找人给我治了,没用,让他回去吧。”秀床之内传来雨陌微弱的声音,我从未听过的微弱,让人心疼。我微微向前挪了一步,渴望能从那层层叠叠的青白纱帐间看见她的身影,然后说上一句:“雨陌,我来了。”只是我知道,还不能,千万还需忍得这一时。
“小姐不让我治,又怎知道没用呢?”旁边靥无眠开了口,弯着眼睛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样子:“况且我这还带了一个帮手来,小姐总不能让我二人白走一趟吧。”
不刻,床内传来翻身的声响,极微,我却听得清晰。又过了些时候,一只素手自帘内慢慢伸出,十指纤纤苍白非常,它缓缓地挑开青白的纱帐。
“留下吧。”
她微睁着眼瞳,神色平和,只额角有细微的汗水,鬓发湿湿地贴在耳前,显得十分病弱。她看着我们,神色有些涣散,但我知道,她的眼睛在看我,只看我一人。
老爷子松了口气,道:“那便有劳靥大夫了,千万替老朽将孙女治好。”
靥无眠点点头,几步上前,坐在雨陌的床边。我见此,便也抱着药箱跟上去。她提着雨陌纤细无力的手腕,置于大腿之上,又覆上手指装模作样地把起脉来,面色很是多变。雨陌则是微垂眼眸,面朝着我的方向,只不抬眼看我,该是怕被卓老爷子发现什么端倪。
“小姐的病乃旧时服了某种药物所致。这药的药性起初虽不刚猛,不易为服药者察觉,但长期服用,可使女子不孕,男子不育,且无计医治。想来小姐误服这药是有些时候了,少则两年,多则五年。如今这般症状,应是体内累积毒素过盛,终伤了根本。哎~难……难啊……~”夜无眠摇头惋惜,好像雨陌命不久矣了一般,吓得卓老爷子脸都成了惨白,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跟我随身带的惨白惨白小手绢似的。看来这事儿真将他吓得不轻,先是招赘续后的如意算盘落空,后连这外孙女的命都兴许保不住了,可真是好一番打击。
“不过……”大喘气什么的,靥无眠最是擅长:“孩子虽不能有了,命或许能保住,普天之下怕也只二人能救得她。”
“是谁?请靥大夫坦白告知,老朽定要竭力将那可救我孙之人请来。”
“这一嘛,便是旧时的宫廷首席太医柴光华。”靥无眠贼贼地瞄了一眼卓老爷子渐渐泛起光芒的眸子,继续道:“只不过嘛,二十年前便出了宫,隐姓埋名卖药酒去了,现如今也无人知晓其下落,若是想找着她,小姐怕是撑不到时候。”
好一个大忽悠,是想急死卓老头儿么?但是这戏看得还真是让人心情愉悦。趁这二人说话之际,我偷偷地挪到了雨陌床前,面朝众人用身体将他们的视线挡了,又从背后捞起雨陌的手紧紧握住。她手掌冰凉且带了些湿汗,兴许身上还是痛极,握着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那……那第二人呢?”老爷子真是急惨了,盯着靥无眠神色紧张得不像话。
“第二人?”靥无眠更是高扬了下巴,骄傲之色掩都掩不住,眼神慢悠悠地飘向卓老爷子,笑道:“第二人,便是她的首徒——也正是在下。卓老爷放心,小姐的病,在下必定竭心尽力,只需些时日罢了。”
我被她的表演折腾得很是无语,何必呢?早点儿打发好早点儿了让我和雨陌“私通”不是?只不过卓老爷子还真吃她那套,眼中精光大盛,忙不迭地施礼酬谢,道:“好好好,那二位这些时日便在府上住下,有何吩咐,知会仆人便是。倘若将我孙医好了,老朽定当重金答谢。”
我也不管靥无眠与卓老爷子在互诉什么深情,只知总算能与雨陌团聚了,待老爷子离去便好。
不多久,靥无眠便将其余人都打发了下去,吩咐煎了些和气补血的汤药,又施了几针减轻雨陌的痛楚,一切完备了,便一声不吭地退出了房,在侧厢小憩。
“好些了没有?”我坐在雨陌的床边,拿手绢轻轻拭去她额上的细汗,她微笑着看我我,虽说仍显虚弱,眼里却是不一样的神采,温婉多情。
“我没想到你会来。小北,我好高兴。”她握着我的手,贴在脸颊上慢慢摩擦,道:“你上来,今晚陪我睡。”说着,便挪动了身子给我留出个位置来。
“好。”我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