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君泓一点都没遮掩自己心里头的震惊和意外,蔺天诚自然是瞧出来了。
他自顾自地走进屋内,撩了衣袍坐下。
谁知那店小二忒得没眼色。
之前引蔺君泓过来的时候,殷勤地问了他想喝什么茶。
如今蔺天诚来了,那小伙计竟是没搭理他,好似默认了他和蔺君泓要喝同一壶似的。
蔺天诚的脸上就闪过了一抹不快。
这个茶楼在榆安县较偏的位置。周围住的全是本地百姓。
莫说是长时间待在行宫或者是玉宁镇的蔺天诚了,便是住在榆安县的端王爷蔺君泓,他们都不识得。
蔺君泓就笑,“放心,这里的茶你喝哪个都是一样,都入不了你的眼。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蔺天诚心里头有事,听蔺君泓这样说了,就也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待到茶端上来,蔺天诚让人放下了一壶热开水在旁边,这就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又拿出一锭银子。
他正要把银子交给小二,吩咐二楼谁也不准进来。谁知手中一空,银子已经被蔺君泓顺手摸走了。
“这里没事了。你们出去吧,不用过来了。”蔺君泓朝小二说道。
小二应了一声,带上门出了屋。
蔺君泓将银子抛到蔺天诚的怀里,嗤道:“出手这么阔绰,岂不是更加引人注意?这里民风淳朴,说一声不让过来就行了。旁的不用多讲。”
蔺天诚脸微微红了下,拧着眉把那银子塞进袖袋,闷闷说道:“小皇叔叫我来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声音紧绷,眼睛四处乱看。显然既提防蔺君泓,又有些来得不甘不愿。
“这次的事,我旁的不多说,只想告诉你一句。劫持那两个人的,并非是寻常歹人。而是老三派去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是如惊雷一般,在蔺天诚的耳边炸开了。
蔺天诚不敢置信地望向蔺君泓,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发现的不重要。”蔺君泓轻笑道:“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派了人过去。要知道,若不是他从中阻挠,我恐怕当时就能将那两个人给寻到。偏他多事,从中作梗,让我的人不得不绕了很大的圈子才寻到人。”
蔺天诚的脸色忽晴忽暗,变幻不定。
蔺君泓莞尔,亲手给他到了一杯茶。
而后,他将三皇子如何一步步安排、如何知晓了邹元桢下落,尽数告诉了蔺天诚。
茶水淅淅沥沥地落入茶盏里,激起噼里啪啦的响声。
在这样的响声里,蔺君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渺不定。
“你说,老三为什么要插手其中呢?”
蔺天诚眼神有点放空,渐渐地,唇角抿起、唇线绷紧。
砰地一声响,让他骤然回神。
却是蔺君泓将茶壶搁置在了桌子上。
“你们父子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也不愿多管。只是……”
蔺君泓抬指轻叩桌案,“只是你就真的非要和我争个不停,心甘情愿地给他人做嫁衣裳?”
“我和小皇叔有什么可争的。”蔺天诚忙道:“这件事不过是——”
话到一半,他猛然停住。
蔺君泓笑道:“我们是没什么可争的。看不惯我的另有人在。但是,你我一旦有了矛盾,我是没什么,带着我家娘子四处逍遥快活去。那你呢?你这边儿,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蔺天诚顿了顿,又顿了顿,猛地拿起茶盏,狠喝了一口。
茶水滚烫。
他吃痛,忙把茶盏放下。
蔺君泓笑,“你看你。太心急了,反而得不偿失。何必呢。”
蔺天诚微微垂眸,静思许久。
最终他站起身来,朝着蔺君泓抱拳一揖,这便转身离去。
蔺君泓倚靠在窗边,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微微笑了。
不多久,太子去牢里亲自“探望”了杜之逸。
之后再审,杜之逸已然改了口。
“我早已心系邹大姑娘。之前他不过犯了个小错,端王爷就让人将她带走,送去了大理寺,遭受那种非人的折磨。我自然不肯让她受这种委屈,便安排了此次之事……诬蔑端王妃,嫁祸于她。”
他竟是独自将所有的责任一个人全部扛了下来。
那次的灶台爆炸事件,就成了杜之逸的全部责任。
于是刑部便将杜之逸押入刑牢,等候定罪。
因着有两人因此亡故,所以,杜之逸之后的罪名,绝不会轻。
至于萧以霜,因为她“只是听闻了邹元桢的一面之词”而说出了一些话,并未受到任何责罚。
太子因此还重重感谢了萧以霜,说她“重情重义”。
太子甚至经常邀请萧以霜到太子府中做客。
缘由是,萧以霜才学极好,刚好可以帮忙教导一下小皇孙蔺松华。
而另一个关键之人邹元桢,也并未被判刑。
毕竟她是“想要劝阻杜之逸”而“出此下策将人带走”。所以,对她严加教育一番又责罚了些银钱后,就将她放了。
被放之后的邹元桢非但没有松了口气,反倒愈发惶恐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