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灵心在这片漆黑中浑浑噩噩地奔跑,双腿已近麻木,浑身上下疲惫到使不出一丝力气,可她停不下来。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她的身体,让她不惜力地跑着,不知要去往何方。
…………
过了许久,她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在她恍惚之时,周围突然亮起了数道光团,让她那快要陷入黑暗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紧紧闭了起来。
揉搓了一番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目,向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光团望去。
数道光团中出现的是数个幻象。
她看到了年幼的自己,横握着竹笛,一动不动地单腿站在云霄殿外,那是在一次记错了结界的心法后,师父对她的责罚;她看到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捏着个毛毛虫,向身后的师妹们突然甩去,那是少时顽劣的宓天在恶作剧;她看到了灵裳师姐,正静立在院子里,欣赏着周围的雨露花,细细的花枝交叉打在胸前,映衬出她完美的身材,而后突然间的倾城一笑,让当时尚未完全发育的灵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小小的嫉妒之情;她还看见了她的娘亲,躺在病床上,正将一块玉佩系向她的腰间,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娘的音容笑貌,这些光团就转瞬即灭。接着,又是数道光团在身边亮起。
这一次,她看到了在使用禁忌秘术后重伤的灵裳,脸色惨白,不省人事;她看到了在洞中死去的灵宗弟子们那可怖的血洞、赤着的身体、散落的肢骸,以及跪坐在地瑟瑟发抖的自己;她还看到了上一次神魔大战,魔君赤曜正挥舞着血色长戟,无情地斩杀着神界诸神官……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光团上。
那是灵浪。
此刻的他正浑身是血、气息萎靡地倒在地上,一个衣衫整洁的白袍男子,以一种极为妖娆的姿态缓步走向他,然后将手中冒着黑烟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灵心不忍再看,又是紧紧地闭上了眼,那些光团也随之破碎。
“唤醒我……”这时,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只要唤醒我,你就可以救他……”
“……你是谁?你在哪儿?我为什么能听见你说话?”灵心睁开眼茫然四顾,可四下里只是一片漆黑。
“唤醒我……只要唤醒我,你就可以救他……”那女子并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如何才能唤醒你?”灵心又问。
“血……用神主的血……”
灵心默然片刻,开口道:“这世上已数万年没有过神主了……”
“不可能的……一定有的!一定有神主的!他曾经说过,总会有解除我封印的一天…他曾经说过……”那女子开始不断地呢喃着,声音之中竟透着无限伤感。
“可是,真的没有了……”灵心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怎会这样?!难道他从未原谅过我?难道他真的忍心将我封印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不会的!绝不会的!我要找他问问清楚!快带我去找他!快带我去找他!快带我去……”这时,那女子的情绪竟是突然失控,发出了凄厉地哭喊。
怨念不断地重复,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反复冲击灵心的脑海,直到将她震得再度昏迷……
…………
原来是一场梦。
当灵心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山崖的顶上。崖顶平整开阔,但除了零星的山石之外,竟寸草不生,在这满目葱茏的幽冥涧里显得极不寻常。
在离她不远的侧前方,矗立着一座高台,一个头戴金色宝冠、身披火红色斗篷的男子,正颇具气势地立于其上。在这男子身侧有一位头发花白的白袍老者,背对着灵心盘膝而坐,他的伛偻着身子,气息似乎有些萎靡,像是受了重伤。
高台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当中正熊熊燃烧着一种灵心从未见过的幽绿色火焰。这罕见的奇异火焰像是不带一点热度,反倒令这空旷的崖顶变得愈发阴寒。在火坑远离高台的另一端,有上千人整齐地跪列着,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束衣,单膝跪地,纹丝不动地望向高台处。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到风吹动火焰时发出的阵阵猎响。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灵心并不能看清楚那些人的脸,但那黑压压的人群、幽绿色的火焰和诡异的宁静氛围,还是让她的心绪翻起了波澜。
尤其是那高台上身披宽大火红色斗篷的男子,给她一种危险却又很熟悉的感觉。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他们要对她做什么。她既没有看到师父和师兄灵瀚,也没有看到“叛徒”灵颜和自己最为牵挂的灵浪。
这时,一道法螺声传来,声音低沉而厚重,像是冲锋的号角般,打破了这片平静。
只见原本跪列在火坑边上最前排的那数十人,突然站起身来,除掉上衣,手臂上露出的环状黑色纹路在碧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妖异。灵心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和灵颜身上一模一样的纹路,魔纹。
接着,这数十人向那高台上的男子弯下腰,拜了三拜,然后如祭祷般唱了起来。
“汝欲归来,吾以吾身为引;汝欲往矣,吾以吾魂为伴。天下之苍生祈铭,轮回之万物察然,化吾之身、吾之魂、吾之血、吾之发肤作桥路,迎尊者归来!”
唱罢,他们便飞蛾扑火般向面前那巨大的火坑中跳去,幽森的火焰刹那间暴涌,如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