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有办法?”徐耀宗眼神锐利地看着沈越,称呼也变了。
当着沈越,徐耀宗倒也不隐瞒官场里面的道道,当初沈得富出海,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有足够银钱上下打点。
没曾想,沈得富的船在海上出了事。
没银子,无法养兵;没兵,千户位置不稳。
上面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大佬皆是需要下属官员打点。
打点了不一定有好处,没有打点的,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朝廷钱粮不足,卫所制度几近崩溃,却依然存在,从明太祖时期开始,卫所兵注定后代也是军籍;各地反贼不断,募兵耗费钱粮无数,不足的情况下,朝廷剿匪经常抽调卫所兵。
观海卫镇满额兵五千六百,除去空饷,实际数量不足两千,皆是老弱病残,沿海无事,朝廷拆东墙补西墙,从观海卫镇调走了一千补登州卫剿匪。
龙山所这些年,已经名存实亡。
满编1120人的龙山所,还有380户的军户,其余皆是募兵,在之前朝廷抽调观海卫1000兵,龙山所出了250人,也就是这250人,让徐耀宗成为千户。
现在龙山所兵不足两百,一旦有了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在观海卫,指挥使孙不仁说得分明,龙山所必须最低保证五百兵员,否则就换人来当这个千户,钱粮方面,观海卫都拖欠了一年,自然得徐耀宗先想办法。
五百兵,粮饷一年也得上万两雪花银,更不要说装备以及操练等费用。
募兵非卫所兵,少了粮饷不仅打仗无力,更是会逃跑。
“大人,现如今,全国到处都是反贼,北方边境不稳,朝廷钱粮不足,江南倒是安宁,各种摊派加饷让百姓更加潦倒,唯独海商,一船货物,只要能回来,几乎都能换回来一船雪花银。”沈越说道。
大明到目前,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面。
各级官员都在拼命捞钱,即使他们自己不捞钱,上级也会逼着他们捞钱孝敬。
徐耀宗听到这话,失望浮现在了脸上。
原本以为沈越能够提出什么其他有建设性的方案。
谁都知道出海能够赚到大量的银子,真正的大海商也是不多。
每年无数人为了银子出海,最终带着整船银子回来的不多。
“你是准备出海?你可知道海上风险?”徐耀宗问着沈越。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当年太祖冒着杀头危险伐无道,得了天下……”沈越平静的话一出,顿时整个大厅的人皆惊。
尤其是徐耀宗,更是变了脸色,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沈越。
此话一旦传出去,别说沈越脑袋留不住,就连他这个千户的脑袋都不够砍。
“大人,我说这话可不是要造反!”沈越完全低估了造反这样的事情对人们的冲击。
神州大地,到处都是造反的民众,最终也没有几个成了大气候的。
何况,他们也不是过不下去。
“海上风险大,收益才更大!纵然是飞蛾扑火,依然有无数人义无反顾。何况,我这次出海,跟我爹不同,准备万全之下,海上风险可以降低到极点,同时,有着千户所的四百料战船护航,安全性更高。”沈越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
“如何降低海上风险?一个大浪,都可能造成船毁人亡。”徐耀宗可不是啥子。“贼寇才是最大危险。”
“如果我们的船外面覆以铁甲,船自身重量增加呢?”沈越问道。
徐耀宗愣了。
沈大愣了。
就连在屏风后面的徐娇母女,皆是愣了。
“龙山所有着上百匠户,铸炮厂现如今已经废弃,慈溪那边有着充足的铁矿石,我们完全可以在战舰跟海船外面覆盖一层铁甲,虽然会让船的速度降低,但是却能够让船更加牢固!覆以铁甲的战舰,炮也很难击穿……”沈越把自己的计划给合盘托出。
沈大也是双眼放光。
难怪沈越对于张家给出来的那艘破旧的两千料海船并不介意接收了。
重新制造新船,反而麻烦。
“方案可行?”徐耀宗不懂造船,饶是千户所有着四艘四百料战船,平时也没有几个时候出海。
人员不足,训练不足!
“大人,千户所有造船的木匠,也有铸炮的铁匠,是否可行,大人完全可以召集匠人管事问询……”沈越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不行。
是否可行,得让专业的人来说才行。
徐耀宗雷厉风行,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跟沈越置气,当即就命人去把负责船坞的作头(明朝工头,又曰匠头)跟铸炮坊的作头尽皆叫来。
千户大人有令,属于千户所编制的匠籍人员,自然不敢分毫懈怠。
很快,三名舱匠作头跟四名铁匠作头就到了千户大人家的花厅。
沈越看着进来的几人,年龄最低的也有四十来岁,一名舱匠作头胡子头发皆白,走路都是颤巍巍的。
这些人年龄不一,却有一个共同特点——满脸菜色,穿着破烂!
由此可见,这些人的生活水平是个什么状态。
“卑职参见千户大人!”进来的七人,同时单膝跪地,向着徐耀宗行礼。
“免礼。”徐耀宗对于这些人仿佛并无几分好感。
沈越在一边观察着这些匠人,心中盘算着这些人是否符合自己的最低要求。
“这位是我新任命主管匠户的百户,沈越,以后你们皆归属他管辖……”徐耀宗的话,让几名刚刚起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