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鄞踩着青苔小心地走近,眼见着快要到达,脚下一滑,来不及惊呼便直直地要扑进水中。
所幸祁无雪眼疾手快,随手一捞,便拉着王鄞胳膊往自己身上带。
铺面而来的皆是祁无雪身上特有的香气,柔柔地如水草般缠绕住自己。
这几次三番的,王鄞脸皮也厚了不少,从容淡定地直起身,不敢看祁无雪的眼睛,只颔首道:“多谢贵妃。”
祁无雪毫不在意,往边上挪了挪,拍拍石头道:“坐。”
那石头看似巨大,然坐一人绰绰有余,两人上来便显得有些拥挤。
祁无雪的脚玲珑雪白,裤腿挽得老高,露出瘦长小腿,如细藕一般。清澈流水款款拂过脚踝,涟漪一圈圈荡开。只是脚上有些发红,想必今日果真站得太久了。
两人靠得极近,腿根贴在一起,祁无雪能感受到王鄞的体温,肌肤隔着几层衣服相触,感觉甚是奇妙。祁无雪抬着头望着密密参天古树绿盖,忍不住弯着嘴角无声笑起来。
王鄞不似祁无雪般心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往边上挪就要掉下去,坐又坐不安生,心中暗自叫苦。
“无雪幼时不喜欢读书女工之类,便总称病骗过先生姑姑,到蜀宫后山谷中碧玉池边发呆,将脚浸在水中,一坐便是一下午。夏天那里遮天蔽日,荫凉极了,池中又满是亭亭芙蕖。”祁无雪眼睛微微眯着,长发依旧挽着,但有些颓落之势,“姐姐呢?”
王鄞耸肩道:“只拘于闺阁罢了,无趣得很。”
祁无雪叹道:“只可惜从未领你去蜀地。”
若任凭被你领了去,可不得把小命交代在那了?王鄞腹诽。
两人静静坐了片刻,耳边只有风过松针细碎声响,流水清凌。祁无雪的长裙被其无情地卷起,压坐着,时不时被风吹起一角,拂到王鄞手上。王鄞一低头,便总忍不住看向那细嫩的双足,这人平时总如笑面虎一般喜欢冷嘲热讽地恫吓人,骨子里竟如此天真。
王鄞心下不禁温柔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今日可累了?”说完便有些后悔,偷瞄着祁无雪,只怕她又要嘲笑。
然祁无雪只是瘪着嘴,吸了吸鼻子点头:“是啊,可累死我了。方才嗓子还有些哑呢。”
哪里哑了?明明声音干脆利落,王鄞头上一根黑线,就知道不应该怜惜这货,这会子又开始装可怜了。
见王鄞没有回话,祁无雪咬着唇笑嘻嘻地望着她,又伏在她肩头帮她挑出发间半片枯叶。
温热的气息软软扑在耳畔,王鄞往边上一缩,险些滑下石头。她不禁有些不快,这死妖精总喜欢如此贴着自己,那种瞬间的面红耳赤着实让人尴尬。你说你有目的就有目的,想讨好就讨好,何必总贴着人不放!
幸好没等王鄞发作,祁无雪便自觉离了远,冲一边的槐桑招招手道:“把巾子拿过来,水可真凉。”
是啊,这傻子,现在还未到夏初,水自然是冰凉的。自己也真是,竟没想到这点,让她泡了这么久。王鄞皱了皱眉,关自己什么事,冻死她好了!
敌不过祁无雪的“盛情邀请”,又在重旸宫喝了一回茶。在碧沁阁呆了多日,竟从未来这最近的重旸宫,如今初见,果真比自己那里好上许多。只是太过空落,饶是满殿窗棂大开,极为通亮,见着还是有股子冷清之感。又无别的嫔妃同住,甚是安静,说句响亮话都耐不住有回声。
祁无雪像是看穿了王鄞的心思般,无所谓地笑道:“与人同住虽热闹,但终究不够自在。人多口杂麻烦得很,不过,姐姐要是想过来同住,无雪自是极欢迎的。”
王鄞暗自白眼以对。
离了重旸宫已是近黄昏。走在路上,夕阳自宫墙上落下,在地上映着整齐规则的瓦片棱角模样。
王鄞总觉得有些心慌,又指不清道不明。快到碧沁阁时才一个恍然回过神来——自己竟愚蠢地听从祁无雪一同坐在水边,却是完全忘了当年她把自己推进池中的惨痛经历!
王鄞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所幸祁无雪这次安分乖巧,不然丢面子事小,丢了命可不值当。
可为何明知她是个危险人物,每次一见面总还是忍不住往跟前凑?这种无力感一涌上来,王鄞顿觉挫败。
不几日,春意更浓。阳光一照,一片金灿灿,照得人无比惬意。宫外此时应更是热闹,柳絮纷飞,风筝乱舞。更有俊男少女层出不穷,巧笑嫣然,想必此刻街上应是极热闹的。
皇帝对王鄞愈发关怀,隔个一两日便会顺道过来瞧一眼,嘘寒问暖煞是令人感动。只是不解的是,他顶多在碧沁阁用了晚膳,绝不会在此过夜,直教人有种相敬如宾之感。
王鄞心中疑惑不解,却又不能直接开口问汝怀,只得顺其自然,反正自己是个不孕之身,男女欢爱意义不大,受宠就行。然其又隐隐觉得是祁无雪在背后说了什么,却猜不出来,当日大典也是,竟叫自己一个小小才人上宴,还死活推辞不掉。
宫中流言蜚语自然也不少,但大家伙都不是傻瓜,皇帝明着对王鄞那么关怀,谁还敢出言不逊?只不过闲言碎语几句罢了。
四月底,西北胡人列敕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往南吞并边缘小国,其势汹汹,颇有称霸天下之味。先是总角,再是女羡。最后夹在中原黎国与西北之间的边塞一隅普弥一族倒是反应机敏,趁着兵马未到,其头领赶紧领着最漂亮的小公主拔寨而走,一路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