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潜无声地坐在晨光里,空气里还残留着面包和牛奶的香气。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信封已经打开,其上压着一叠粉红色的人民币,高潜不用数也知道那是六千元整,这是当初夏洛克与他说好的报酬。
几分钟前,夏洛克蹙着秀气的眉,留下了这个信封。并告诉他,如果发现了其他线索,就尽快同她联系。只是夏洛克离去时的眼神清楚地告诉高潜,她并不满意。
关于高潜是怎么确定卡布拉有一个主人的,高潜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事实上,高潜自己也不确定真正的答案。因为他有的只是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或者说过于骇人听闻,他甚至没有勇气将他的猜测告诉夏洛克。
“不管怎样,这个人很危险。”高潜含糊地道:“我只能告诉你,不要试着去找他,甚至干脆忘记这个案子,他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我同样也不能。”
此刻,高潜盯着茶几上的那叠人民币,努力压着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六千元虽然不多,但已经是他日常接的除魔案子报酬的好几倍了,可是他却无法高兴起来。
他觉得那叠人民币的颜色鲜亮得不正常,像是浸了血,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触碰。那天晚上流了太多太多的血,不只是王雷,还有狄若蓝。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抓起了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狄若蓝?我是高潜,我们需要谈谈。”
电话那头的狄若蓝平静地问了约见的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似乎他完全没有兴趣知道高潜为什么想见他。
高潜慢慢地放下手机。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抓起了那叠人民币。
高潜数出四千放进信封,剩下的随意地塞进了衣袋里。然后他抓起一件外套,带着那个信封向一楼走去。
早晨十点钟,小楼安静得像一幢空屋。住户们该上班的已经出门,该睡觉的还在沉睡。
高潜站在一楼“包租婆”的房门前,迟疑地盯着门板,犹豫要不要此刻敲门。
房门内隐隐传来哭闹的声音,是“包租婆”尖细的嗓门。
但是高潜不确定自己今后还能不能这样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付房租,所以他还是举起了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连续不停的沉重敲击声中断了屋内的哭闹。
房门被拉开,露出“包租公”那张焦头烂额的脸。
““包租公”,这是前几个月的房租,还有预付下个月的,一共四千,你数数吧。”高潜努力不去看“包租公”身后露出的那一地碎瓷。
“包租公”难看的脸色缓了缓,他接过了信封,捏了捏厚度,忽地抬头道:“高潜,你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屋内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泣,“包租公”尴尬地合上了房门,站到了门外。
高潜迅速地道:“我给别人打零工,收入不是很固定,但是只要我拿到了工钱,会尽力保证先付清房租的。”
“包租公”脸色不明地盯着高潜,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又说不出口。
这时,门内又传出了什么摔得稀烂的碎响。
“包租公”忍无可忍地回头推门吼了一句:“不要闹了!”
屋内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你敢吼我!有本事你就死在那个狐狸精的肚皮上不要回来了!”
高潜连忙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他似乎听到“包租公”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是他却没有停步。撞到这种别人的家事,对高潜来说十分尴尬。而且他觉得“包租公”也一定不想别人知道他的“丑闻”,所以他脚步加快地离了这里。
那一日广场公园发生的事,在高潜的记忆中,像一幅用刀子印刻的图画,血淋淋地不敢触及。
但是他仍然约了狄若蓝在广场公园见面。
此刻他沉默地盯着那块已经被园艺工人填平铺整的草坪,曾经的鲜血早已被雨水冲刷殆尽,草坪上甚至看不出曾经被挖开的痕迹。不远处的钟楼也恢复了原状,此刻只有尚未被完全拆除的脚手架,彰示着什么事曾经发生过。
放在衣兜里的手,不觉地捏紧,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他带着一种对自己凌迟的痛快,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苦,仿佛这样,他的心里的重负就会减轻几分。
“高潜。”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他的肩。
他回过头,看到穿着一件蓝色大褂的狄若蓝。
两人在钟楼下的棕木长椅上坐了下来,各自占据着长椅的一端。
“你找我,有急事?”狄若蓝先开口,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敞开的蓝色大褂中,露出一件白色的休闲毛衣。和高潜一样,他的目光落在草坪的尽头,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不,没什么急事。”高潜扭头看了狄若蓝一眼,重新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游客身上:“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我的工作......无聊且乏味透顶,能够有借口逃开那个实验室,我还要感谢你。”狄若蓝淡淡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分钟,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似乎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当钟楼的大钟敲响了十二下,狄若蓝站了起来,伸长双手舒展了一下身体:“好吧,偷懒也够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我并不知道献祭的事。”
身后传来高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