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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东市。
踏出隆庆坊没几步,乡巴佬崭世鸰终于明白为何李隆基会挑东市而不是西市。
原因是,东市根本就在李隆基家隔壁(无误)。
有种走没几步就是传统市场的感觉,但唐朝的传统市场远比二十一世纪的摊贩市集高端大气上档次太多。琳琅满目的布料、蔬果、生活用品、瓷器,各式各样的商店、客栈茶楼目不暇接,若不是李隆基拉着崭世鸰的衣服,笔直往目的地走,恐怕乡下人应该会左顾右看然后撞到树木。
“我现在更加确定你是从安西这个乡下地方来的土包子了,拜托你别一直东张西望的,好好走路行吗?”李隆基撇了旁边发现新世界的崭世鸰一眼,发现人家压根儿没在听他说话,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往前走。
“刚刚就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这是什么?”一大早就去厨房嗑了两碗馎饦的崭世鸰闻到这股香气,竟又开始饿了,有点像面包店会有的甜香,但又香而不腻,似乎还混杂着一些红豆味,难不成是红豆饼吗?
“红豆烧饼。烧饼、蒸饼、煎饼合称东市三饼,最出名的就是吴家桂花蒸饼、和纪红豆烧饼、明坊黄金煎饼,九龄是吴家蒸饼的老顾客,每天都要吃上三个桂花蒸饼才有力气工作。”
还真熟,不过东市就在隆庆坊附近,闲着没事干就能逛逛市集挺方便的。崭世鸰暗自想着,但也很有可能是楚王经常走访东西市来确认目前的民生,受过太史公《史记》的熏陶,他了解一石米要多少钱成为衡量人民物资生活的基准,毕竟中国古代民以食为天,若想知道李隆基是否了解平民生活水平,直接问他米价或许是最快的。
“对了,你知道现在一石米要多少钱吗?”
“一石?”李隆基露出讶异的表情,“一石可是个大数目,除非是大户人家,否则都是用斗去计算。”
“……等等我好像疏忽一件事了。”崭世鸰有些悲愤地扶额,“最痛恨中国漫长历史改朝换代就是新的制度、新的单位,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秦汉时期的度量衡计算到隋唐时代已经不管用了,该死的这不是逼我重新计算吗?所以一石等于多少斗?”
一点也无法了解乡下人在悲愤什么的李隆基回道:“十斗是一石。”
当下崭世鸰彻底明白为何秦始皇嬴政会统一六国的度量衡还有文字及货币,肯定是因为六国的文字及度量衡还有金钱买卖各色各样,这点实在太烦太烦太烦了,“那么现在的一石跟秦汉时期的一石有什么差别?”
虽然不知道崭世鸰为何要这么问,但李隆基还是快速地回答了:“大唐一石的重量几乎是秦汉时期的两倍。”
“你们这边的秦朝曾出现一石要一千两百钱的破事吗?”
“这边?”不太理解为何乡下人要用“这边”如此意义不明的词,难道还有其他秦朝吗?可外貌诈欺的皇子殿下没有想太多,老老实实地说出:“一千两百钱确实在秦朝末年持续了好一段时间,那时始皇嬴政陷入了无以复加的疯狂状态,没有人可以接近他,除了宠臣李斯。那是个相当黑暗不安的历史,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史书上应该有记载吧?”
李隆基闻言,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史书这种东西是由胜利者决定里面可以有什么内容,它不完全是虚假的,但有些实话可能不会写在上头。”
“了解。”崭世鸰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他在瞬间想起离开半导体公司后,这个企业是怎么对外说明他辞职的理由,犹如丧家之犬的他与濒临末路的莱恩哈特实在是个失败者,他已经无权也无力去干涉半导体公司如何扭曲事实,但是那份被羞辱与挫败的感觉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切莫粗心大意,尽管这些事都离此时的他太遥远了。
“所以一斗的行情价是?”
“太宗时一斗米三钱,高宗末年时巴州发生饥荒重创了农业收成,因此一斗是三、四百前左右,现在的米价大约维持一百钱有找。”李隆基淡淡说着。
虽然很不明显,但楚王提到巴州发生饥荒时,似乎花了零点几秒的时间思考要怎么给出合理的说词,这或许有两个原因,一是巴州发生饥荒有隐情。二是,巴州发生的不是饥荒。但究竟是哪一种,可能得耐心等候李隆基有朝一日给出答案,崭世鸰不认为姚崇或者张九龄明白箇中原因,这八成是皇室贵族极力隐藏的秘密。
可话说回来,现在一斗是一百钱有找……好吧就当作它是一百钱好了,十斗是一石,那么一石大概要一千钱,唐朝一石的重量是秦汉的两倍,换算下来应该还在合理范围内。
崭世鸰抬头看着东市周围人来人往的模样,有远从西域来的商队,与抬着华轿上街逛逛的大家闺秀或名门子弟,打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十之八九都带着满足与勤奋的表情,这样看来,长安的生活满意度大概有百分之八十左右。
“我记得现在首都在洛阳对吧,那边的生活如何?”崭世鸰问着。
“洛阳有南北市进行主要贸易活动,许多舶来品可以在北市买到,除此之外大唐最大的皇家粮仓就在洛阳的皇城里,因此洛阳的米价比长安还稍微便宜一些。”
“听起来挺不错的,可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天后为何要选在洛阳建都?长安在各朝各代努力下发展至今已相当完善,这可是历史悠久的重要古城,她怎么会想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