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年纪,早该是儿女承欢膝下了。”德妃叹道,心中有愧疚与惋惜,早知会拖到这般的年岁,当初手段该强硬些的。
“母妃,儿子还未成大事,不愿论起婚事。”景王尽量的忍住心中的不耐。
“你又这样说,”德妃的态度猛地一变,目光冷锐,“苍亭,是不是你心里头已经有什么不愿同母妃说的想法?你这样拖不是个办法,外面迟早会传起对你不利的流言,那些话儿若是给你父皇知道,你这些年的努力全部白费!”
景王面不改色,淡然说道:“母妃请勿多虑,到了时候,儿子自会谈论婚事。”
德妃注视着他,柔和的月华映在那张与自己神似的面容上,却化不开那一抹冷色,就好像她一直摸不透儿子的心。不知道从何时起,苍亭总是这般沉默,不愿意说话,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更不会再谈起心事。
她想不透,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苍亭和自己都疏离了。
无声叹息,德妃心事重重,顺着儿子的目光落在窗边的一堆卷轴之上,那是平日景王闲来作的画,下人们拿去裱好了堆放在架子上,从来没人再翻出来看,过去许久仍是崭新的。
苍亭画技精湛,极有天赋,曾拜师端国数一数二的名家,年少时深得皇上夸赞。但不知什么原因,自他二十三岁起忽然不愿执笔画人像,只画些花鸟鱼虫、青山绿水。
“苍亭,你许久未给母妃画像了,今天难得出宫一趟,为我作一副吧。”德妃一边说,一边从最底下抽出一只小小的画卷,纸张些微的泛黄显示出时日的久远。
景王忽地想起什么,闪电般的伸手想拿,却晚了一步,画像被展开。
“笔法生涩粗糙,不像出自你手。”德妃眯着眼睛瞧着那副画得有些扭曲的人像,嘲笑道:“你书房中怎会收藏有这么鄙陋的画像,早该扔了才是……我看看,靖昭十九年……”她意味深长的轻轻看眼自己的儿子,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罗言湛?”
景王回望母亲,不闪不避。
德妃扬起手,重重的将画像摔在书桌上,正好砸在一支紫毫笔上,毛笔径直跃起,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靖昭十九年,罗言湛进宫陪读,那时候,你们两个……”德妃面颊微红,身体颤抖,显然是因为动怒又无法克制,“当时我并未多想,可是今天……”
“若不是罗言湛将您害死沅承生母的事情泄露,今日便不会有这最大的阻碍,”景王的情绪依然平淡,淡的好像一汪清水,“母妃,您想多了。”
“是吗?”
“是。”景王回答的毫不迟疑。
德妃又重新捡起画像,尽管笔法简陋,但她依稀能认出画上的人是苍亭。八年前的一幕幕又重新在脑海中盘旋,那样的相处如今看来并非普通的友谊这么简单了。
“他是嫡长子不错,但现今说话算数的是罗家家主罗正卿!”德妃字字掷地有声,要叫景王必须得听个明白,“既然这次罗老大人已经对你有所认可,就不必再同罗言湛这般交好,毕竟像他那样不学无术的人还是不要有瓜葛为妙,免得有时候会被拖累。苍亭,你该明白母妃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的。”
“我明白……”
“明白就好,按着罗正卿的年岁和身体,他完全可以撑到你称帝以及培植好自己党羽的时候,所以……不要再和罗言湛有任何联系来往。”德妃一字一字的叮嘱道。
“请母妃放心。”景王稍稍欠身,自母妃手中接过画像,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从窗口扔出去。
德妃冷冷的说道:“你仍是放不下。”
景王暗地里握紧拳头。
“按你的个性,应该直接用火烧了。”德妃看眼身边宫人稍稍示意,宫人用最快的速度拣来画像,交还到主子的手里。而德妃将画像塞给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烧了吧,留着还有什么意思?莫让外人以为是你画的,丢了脸面。”
用烛火点燃画像一角,景王毫无留恋之情,将它丢进火盆中,火舌肆无忌惮的吞噬着纸张,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