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野轻道:“快请。”轩辕蝶香见他再没什么话讲,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
待她下了车,姬弈欢才肃然走入车内,躬身行礼后跪坐下来:“王爷有召,不知有何吩咐?”
拓跋野定定地看着他,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是今日看了谍报才知道中周那位天之骄女为他做了什么,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那位天外贵女甘冒种种风险挺身为他奔走,这种情谊,叫他如何相酬。他还记得只着短袖中衣,热汗淋漓的三哥用他粗壮的臂膀紧搂住自己的脖子,用那一贯叼锒铛的语调笑着叮咛:“等哥哥我大婚后,允你摸摸你嫂子的小金手儿,这之前,离你嫂子远点儿,知道不?”
当时的自己只是莫名其妙地狠瞪了他一眼,那个整日冷冰冰的贵女,跟我有什么关系?边儿上看热闹的五哥笑着凑趣:“三哥,你放心,就你一个人儿喜欢,谁想娶那么玉佛似个媳妇儿回家供着去?搂被窝里也不怕冻得慌,是吧?”
他怀里的小九儿一起嘻笑着起哄:“就是,就是。”
老六更是不忘记针对自己:“看看老七那副德兴,真要是他们成了婚,一男一女板着个脸,凑一桌儿供着,正好一对儿,灶王爷灶王奶奶。”几个人放声大笑的声音犹在耳边。
可自己是真以为和她没关系。直到那贵女凤驾离秦,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中自己。现在想来,公主她年已二十依然未嫁,难道是因为自己?可是如此深情,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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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此时,中周帝都公主府内,姬琦玉贴身的侍女青梅边为公主细细梳头边低声询问:“不过两三日的路,公主不想去看看他?”
铜镜内姬琦玉娇美的容颜模糊不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青梅又道:“现在那里人来人往的,咱们改了装扮混进去,没人知道。等过两日神医的丧事完毕,房子院墙建好,工匠撤走,那里就只剩下他们的人了。”
看了看铜镜里公主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两日他那些手下十个二十个一队地往落花谷里钻,真以为改了装扮就看不出他们是西秦的战士似的。照这么下去,再用不了十天,落花谷就成了铜墙铁壁,连蚊子都混不进去了。”
姬琦玉低低的声音叹息道:“不要再提了,我已允了拓跋岱的婚事,与他再无关系。”
公主身边,只剩下青梅紫竹是与她自小长大,原本的红叶绿衣已然年长出嫁离宫,顶替她二人的宫女不过是这两年才进的新人,所有的心事,也只能与这两个侍女私底下谈谈。
青梅无语,公主的心思,她最清楚,多年来,这一场远隔千里的苦恋,是这个寂寞深宫里的孤单贵女唯一的寄托,这么多年来,她一点一滴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所有有关他的信息,他的片言只字,他的伤痛荣耀,没有人知道在这千里之外,有这么一双眼睛一直在关注着他,她的笔下画了多少他的画像,画完就烧,因为她从不敢让人知道。直到乍闻他被拓跋岫出卖给东楚,并且是由自家的商行做保,她的焦灼愤恨燃尽了最后的理智,不顾一切急赴郢都意图救出那个男人。等接到他被处死的消息,她不顾一切的报复,更是令自己陷入天下人的口舌之中。现在,这么深刻入骨的情愫,因一纸婚约,终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公主就是个粉,能理解么?
☆、第80章
“不可能!”极度的震惊令姬弈欢不顾礼仪大声反驳。中周虽小,因着崇高的地位,近千年来却仿佛桃源乐土,远离战祸,坐看他国争雄。突然听说可能会被人攻打,最直接的念头就是“不可能!”
可对方那样平静沉默地注视着自己,久历世事的姬弈欢很快冷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沉声说道:“这不可能,就连楚烈王那样桀骜不驯的国君都不曾冒犯中周天子,这世上哪还有比楚烈王更加肆无忌惮的国君?”
静了片刻,又道:“请王爷放心,我会将您的意思上传天子,整饬军队。严令各镇提高警戒。”
拓跋野轻轻摇了摇头:“现今不同以往,第一,楚烈王时,中周远不如当今富足,第二,从前的中周,在各国混战之际,一直保持中立。”公主一怒之下禁盐入楚,这行动比什么言语都更能明白显示中周的立场,再加上百余年来广运姬家积累的财富,只凭一个天子名头,已经不能禁绝某些人贪婪的欲念。拿下中周帝都,会有数不尽的财富收入囊中,仅此一条,就将中周推上了战争的悬崖,何况还有联合西秦这一项指控。最重要的,是千余年来的和平生活,已经让中周人忘记了怎样去战斗。若论战力,以秦为最,南晋次之,中周却远比东楚更弱。就象一头养得滚肥的猪,毫无爪牙之利,如何能保得住它一身的肉?
如果公主不曾针对东楚,也许还能勉强维持住表现的和平,至少在三国混战的最初,不会有被卷入战圈的风险,到得战争中后期,某一方弹尽粮绝之迹,才有可能不顾一切出兵奇袭,夺其财富补充军资。可是现在,拓跋野看到那则谍报的时候,心里就是一阵发紧,但愿,他现在发出的警告,还来得及。
可是远离战争的人是毫无这种警觉性的,中周会被攻击?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姬弈欢都觉得这不可能。拓跋野心中发苦地想起中周的军备状况,它简直是毫不设防,在研究各国形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