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雨化田,自幼本就是个伶俐的孩子,经史典籍大多一点就透,那请来的先生倒是省下不少心力。书不用看得多了,便时常拉着小雨化田玩起各种游戏。有的时候,他让那孩子学着自己,丹田聚气,行使周天;有的时候,他叫那孩子学着自己的样子跳上木桩,在一根根木桩上蜻蜓点水一般熟悉生门死穴的要领;还有的时候,他会像织娘一样抽出一根细线,信手一弹,瞬间树上扑腾的雀鸟断了翅膀,跌下藏身之处束手待擒。
雨化田一对清灵的眸子瞪得圆圆的,惊奇中不乏羡慕之色。
“想学吗?”
“嗯、嗯!”雨化田早记不得那会的心情,只知道这人好厉害,能学得十之一二,怕这辈子用之不尽。
先生笑道:“我可以教你,不过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我、我娘……也不能知道啊?”
先生这时方露一脸沉重,点头,“是。”
“好,我不告诉别人。”雨化田郑重其事道。
先生这才展露笑容,犹如雨后春山,映起霞光万丈。
那位先生来程府前,只自称姓杨,从未透露过他的大名。至他离开程府,无人知晓其名。
雨化田十岁那年,开春程老爷动身去岭南,一走就是半年。走的时候雨化田的母亲在肚子多年未见动静后,终于再有了即将添丁之喜。
临出门时程老爷千叮咛万嘱咐,道是中秋一定赶回来。夫妻门前恩爱话别,只羡煞一旁二房,冷脸旁观,心中早已是妒火熊燃。
那年的雨季来的格外早,注定那将是个不太平之年。
那年的雨季来临之前,杨先生告辞离府。临行前,给雨化田留下两本书册,责其好好修炼,将来必有大成。
那年的六月,程府养了多年的护院神獒突然暴毙,一时人心惶惶。
那年的七月底,一晚大雨滂沱,雨化田跑去看望白日里因燕子堕巢而受了惊的母亲,却在窗外看到了多年来如何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夜惊雷一声声响彻天际,一道跟着一道的白练闪得一室明暗不定。
程府大夫人的房内,翻了绣墩,倒了花架,碎了昂贵的古董花瓶,一室狼藉。
脚踏前,倒地不起的女人,挣扎着最后一点求生意识紧紧抓住儿子的手,人却因过于痛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女人身下,触目的殷红染红了一身锦绣罗裙。
雨化田在充鼻的血腥气中艰难的呼吸,一声声高呼,“来人啊,叫大夫,叫大夫!”
“……快来人!”
“……快叫大夫!”
“……快来个人,救救我娘!”
一声高过一声的求救淹没在无尽的雨幕中,雨化田喊哑了嗓子,始终没有人来。手中的温暖渐渐冷去,母亲方才还可辨出的可有可无的喘息再无动静。
雨化田的母亲死了,侧室金氏雨住后带人赶来,那尸身早已凉了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