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广睿好像读到他的潜台词,“那就谈谈工作,合作了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你对我若即若离,站在唐瑞身后,像一个影子。”
“不会吧?”张景松没想到他给资方的印象是这样的。
“开玩笑,别当真啊。”庄广睿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过景松,我个人觉得,你身上还是有一种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可能你觉得,我不是专业人士,说了我也不懂,对牛弹琴,是不是?”
张景松摇头,“这你肯定误会我了,在我心目中,庄总你是独具慧眼。”
“那以后咱们多沟通。”
“行,欢迎庄总莅临指导,给我们看看相、把把脉。”
庄广睿一口答应,“没问题。”
两人东扯西拉聊了一阵,临到散席,庄广睿忽然说,“对了,下周一开始,搞审计。”
“公司财务有什么问题吗?”张景松不管这块,不了解。
“没什么,例行审计。”
回家路上,张景松躺在后座,酒劲发作,浑身燥热,摇下半边车窗,吹着轻暖的夜风,打了个盹,醒来时脑袋隐隐作痛。司机开进小区,一直把他送到楼下。他抬头望见自家客厅灯亮着,从醉中猛然惊醒,遭小偷了!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老家用的教材跟这边不一样,简阳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他是插班生,同学个个都有自己固定的小圈子,他整天连个讲话的对象都没有,感到很孤独,捱到放学,家里也空荡荡的,写完作业,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听到钥匙在锁孔里旋转,他一下跳起来。张景松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少年跟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站在门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吃了吗?”这大少爷不会又在等他吧?
“吃了。”简阳等到七点钟,想他应该不会回来吃饭了,自己煮了碗面条。他亦步亦趋跟在张景松身后,“张叔,我爸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糟,张景松一到公司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过两天吧。”他搪塞说,脱去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简阳哦了一声,似乎并不买账。
“你不是想看你爸的照片吗?”张景松扯开话题,走进卧室。他想起来,去年唐瑞参加青年企业家论坛,一家门户网站的记者采访他,写了篇报道,是图片新闻,地址一直在张景松的收藏夹里。他打开电脑,给简阳看。
照片上唐瑞西装笔挺,站在鲜花装饰的演讲台后,单手握拳,正讲到最激昂处,充满斗志的眸光透过眼镜片,射向会场。
简阳盯着屏幕,看得很仔细。张景松问,“是你印象中的样子吗?”
他真不记得了。上次父子见面,简阳才三岁,爸爸拿着弹弓,带他在田间打麻雀,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把他的胳膊弄脱臼了,连忙送到医院去。
“张叔,我爸没你帅。”
“拍我马屁?”张景松失笑。
“是真的。”简阳转过头,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把他一望。他坐在转椅里,张景松手撑在椅背上,身体前倾,两人近在咫尺,目光偶然相遇。少年神情坦率,张景松不由得相信了他。
男人又在外喝了酒,呼吸中散发出酒精的气息,但并不难闻,是谷物浓郁的醇香,简阳浸没其中,熏熏然了。他注意到男人平薄的嘴唇有些干燥,显出道道细纹,鬼使神差地萌生出一种yù_wàng,想要靠近对方,含住那两片嘴唇,润湿它。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不正当的,吓得不轻,急忙打消了这个念头,拉开距离。
他怎么不分对象的发情呢?
“张叔,你把地址分享给我吧。”
“好。”
两人加了好友。张景松的网名叫一棵树。张景松,一棵树,嗯,没毛病。
第4章
张景松提醒唐瑞去看儿子,很巧,对方的答复与他敷衍简阳的如出一辙,“过两天吧。”张景松怀疑他根本没把这个私生子放心上,不过人家父子间的事情,他无权置喙。唐瑞派给他抚养费,每月三千,克扣这点小钱,没必要,张景松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银行开了个户头,给小男生存起来,就当做义工了。他逐渐习惯与人同住。反正一老一小,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在家相对的时间并不长。简阳表现还算规矩,没给他惹麻烦。张景松估计能够顺利地度过这一年。
他的估计太乐观了。
张景松身穿白大褂,在实验室忙碌,唐瑞拿着电话,急匆匆走进来,把他拉到旁边,“景松,你赶快去趟学校,小阳跟老师打架,要请家长。”
简阳看起来老实巴交,居然会打架,还打老师,张景松挺意外,“你去啊,我又不是他家长,正好,两人见个面,交流一下父子感情。”
唐瑞瞪大眼睛,“开玩什么笑?他高二,倩倩高三,我跑去,倩倩看见怎么办?家里还不闹翻天?”倩倩是他女儿。
“一碗水要端平。”
“别跟我讲大道理。”唐瑞摆手,不以为然,“我跟他妈没有感情基础,是两老非要保他。”
这话漏洞百出,“没有感情基础,怎么有感情的结晶?”
唐瑞板起脸,“我以前错过,所以不能再错。”
那就拿他当修正带吗?张景松不平衡,闷在心里,没讲。
放学时间,校园里处处是充满朝气的面孔,张景松找到教师办公室,简阳杵在那儿,看见他,封闭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松动,好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