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棠站在旁边没拦,林惊蛰赶忙想站到肖驰面前,却被肖驰的胳膊牢牢地护在了身后。眼看年轻人们就要起冲突,周母略带哭腔的尖嗓门一下拔高:“高胜你给我过来!”
高胜摇摇欲坠的理智被这声传唤拉停了片刻,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喷着粗气,周母索性上来抓着他的胳膊朝另一边就拽,一边拽一边回头温声朝林惊蛰道:“回去吧,你别开车,让……让小肖开,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说完回头低骂了还想挣脱的高胜一声:“干什么?吵吵嚷嚷的,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你还想动手啊?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高胜挺怕这个阿姨,但涉及到林惊蛰的事情,还是不愿轻易让步:“那就让他俩这样在一起?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周阿姨,我在港岛,那里风气比我们开放那么多,有几个被怀疑的大明星都天天被狗仔和杂志骂得活不下去。您知道他们以后会面临多少压力吗?”
“所以呢?!”周母回头目送林惊蛰的背影,猛然回首拽着他质问,“我们就要做第一个让他们活不下去的人对不对?!”
高胜暴怒的火焰宛若被一盆冰水浇熄,他狰狞的神情空白了两秒,随即逐渐被茫然取代。
胡玉担心好友抓不住自己强壮的儿子,叹息一声道:“我送你们吧。”
林惊蛰的心情也不好受,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在即将上车之前,停下动作回头看着胡玉。
胡玉好像是个很少会表达自我主张的人,知道他俩在一起的消息之后也不跟周母似的情绪激动,家人们因此很容易忽略她的看法,但林惊蛰却真诚地感到抱歉,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老师的期待:“胡老师,对不起。”
胡玉愣了一下,然后在林惊蛰愧疚的眼神中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这个孩子冰凉的脸,差点要踮起脚来。
她如今已经不跟在郦云似的成天穿那么朴素了,但依旧瘦弱而矮小,声音也跟当初上课时一样的斯文:“惊蛰啊,你要记住你周阿姨的话,在这件事上,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
“胡老师教书那么多年,你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学生,你考上燕市大学,自己创业,还成立基金会,以后想必会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人。”胡玉平凡的面孔笑起来时有一种让再桀骜的学生都难以抗拒的温情,“教书育人,教书育人,最重要的就是育人,你成绩好、能力强、爱帮助他人,又有社会责任感。惊蛰啊,感情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已经成人了,胡老师为你骄傲。”
林惊蛰从未想过能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一直强悍的内心仿佛被什么柔软的力道击打了一把,从最脆弱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胡玉拍拍他,又看向站在驾驶室位置正同样愣愣看着自己的肖驰,仍旧是平和的模样:“孩子,你叫肖驰是吧?”
肖驰下意识点头:“是,胡老师。”
“以后常来家里玩。”胡玉退开两步,“开车慢点,路上小心。”
微震的车身中,林惊蛰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发呆,肖驰开车时抽空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他的胳膊:“你有一群很好的家人。”
他也为这群家人们肃然起敬。
林惊蛰想到自己儿时的经历,和与这群亲人们点点滴滴的几十年,牵住肖驰滑开的手捏了捏,也回应地笑了一声。
是啊,他有一群很好的家人,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恐怕就是在那个惊蛰天,在外公墓前沉沉睡去。
林惊蛰道:“也是你的家人了,以后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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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市市政府可能是有什么恶趣味,每次新政都如同年初正月里时那样,要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时公布出来。
听到消息的时候林惊蛰和肖驰还在跟家人挑选请柬和礼服的样式,裁缝送来的第四稿西装图纸被毙,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不太好,请柬倒是比较简单,就是到场宾客的名单要制定一下,一切确认完毕之后,过几天就可以先把喜帖发出去了。
林惊蛰怀疑拿到请柬的人里应该有些人不会来,对此肖家和沈家的长辈们倒是很不屑一顾:“稀罕呢,爱来不来。”
肖驰还挺乐观的:“咱们请的都是自己家人,不肯到的以后也没什么必要接着来往了,奶奶和甜甜他外公都没异议,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那么不知趣的……”
他分析着前景接到一个电话,微笑的面孔立刻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家人立刻都盯着他,片刻之后肖驰挂断电话解释:“胡少峰说刚出的文件,市政把五宝山正式划入归进了燕市公用墓地里。”
林惊蛰一听这消息立马来了精神,他虽然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此刻仍不免惊喜。五宝山脚的那块地在肖驰手上压了有一段时间了,随着开发时间的临近和之后当中种种意外的发生,估值反倒比当初买下来时还要略微压低了一点。外头的传闻越来越多,说什么五宝山是一块不祥之地,都将他的这一手笔看做了必然会亏损的生意。两人在商场上对手都不少,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背后嘻嘻哈哈地传小话,听得人那个烦躁。
但如今公墓的规划下达,一切便全都不一样了!
林惊蛰赶忙放下喜帖的样品起身:“殡葬用地那边的申请开始了吗?”
“胡少峰已经在准备,顺利的话这周之内就能下来。”
市政这一批的新规划再度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