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月份的树木尚未萌芽,光秃秃的枝干透着颓然的气氛,倒是与墓地相称。
枢领着零进了墓地,越过一排排草木,一座座石碑,终于停了下来。
青灰色的石碑上凿刻着父母的名字,隔着一处,便是一缕的碑石。
零只看了碑石一眼,转身面向身旁的吸血鬼,无声询问。
枢像是不曾注意到对方似地,专注的看向远处,片刻,便又转身往回走,只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死亡对于枢来说,是个遥远而令人期待的词语,时光对他来说太漫长了。
千万年间,旁观着人们重复着生与死,重复着杀戮与错误,重复着构建和毁坏,他感到厌倦。
多么无趣的生命,他们——人们和吸血鬼,也许还比不上这墓地里的草木。
草木与他们一样重复着生与死,而草木却没有那么多的恶与欲,贪与罪。
简单的重复,独立于世间。
如果要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仍旧在这样的世间,维持着顽固的生命如此之久?
枢也不能回答,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死吧;没有死,所以活着。
生与死,只有这一线的区别。
而此刻,立在生死碑石面前的少年人,凝视着熟悉的刻字,却觉得那么虚缈。
就在这块土地下,沉睡着他的父母与兄弟?这块,他们生前从未踏足过的土壤,便是他们死后的永眠之地?
不,死后的他们还能算是一种存在吗?已经不能了。埋在泥土里的,不过是燃烬的骸骨罢了。早在一年半以前,他的家人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如果还有什么存在的痕迹的话,站在这里的自己才是他们存在的唯一证明。
死寂的碑石不曾听闻他们的声音,不能映出他们的脸庞,也未能记录他们的事迹,所有的这一切,只能够留在锥生零的记忆里,仅他一人而已。
零只是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便朝向墓地背后离开了。
他不需要这样一块石碑来缅怀死去的亲人,他终于明白——关于过去的一切早就结束了。
风很冷。
墓地正门外,玖兰枢看着眼前可以形容为荒凉的土地,微笑。他觉得这才是大地该有的样子,或者说,这才是他看惯了的世界——荒芜才是真正的生命。
因为,人们总是用有无人烟来界定是否荒芜,却不知,那才是生命最本真的模样。
而人类,却要在,也只能在被改造过了的,挤满了人的地方生存下去。
人与自然对立,却又离不开它;吸血鬼也一样离不开人类,所以才需要和人类合作啊。
叮铃的电音打破了宁静的遐想,玖兰枢掏出手机——这也是今时作为一个人类生活所需要的工具——来电是本市的市长先生。
“您好,劳斯先生。”
“噢,您好,玖兰先生,对于,会议日程安排失误给您的工作行程带来的不便,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您不用放在心上,先生。只不过是稍稍等候了几天而已,我相信接下来的合作内容完全值得这样的等候。”
“是的,正是如此,非常高兴您也这样认为。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见面再谈,相信这将会是一场令全人类受益的重大会议。”
“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结束了这场毫无营养的通话,玖兰枢转身走进墓园,而在那里等候他的却只有孤零零的石碑,少年已不见了踪迹。
锥生零从墓地的侧门离开了。
面对着冰冷的石碑,美丽的吸血鬼无声轻笑,不听话的小鬼需要给予惩罚,就让他用亲身体会来弄清楚现状吧,现在的锥生零是离不开血族的血液的,而他本人毫不知情。
没有急着去追回‘离家出走’的少年,玖兰枢独自回到了旅馆,整理第二日会议所需的文件——
而此时,离家的少年正朝另一座小城前进。
一个日夜的跋涉之后,少年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同时也被可怕的饥饿感彻底打败,倒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仅仅是一天没有进食,零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甚至于连手脚都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迷。
明明瞪大双眼,视野却越来越窄,昏暗不明,是天黑了吗?今天怎么会黑的这样快?
下午六点半,下班归来的古丽莎一如往常抄近路穿过公园回家,总是空无一人的小公园里今天却多了一位英俊的银发少年,他似乎身体不适,在长椅上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身。
出于热情以及爱美之心,古丽莎向这名少年伸出了援助之手,在古丽莎刚触碰到少年的时候,对方进行了强烈的抵抗,不过很快就脱力昏迷了。
公园距离古丽莎的住处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古丽莎干脆将少年背回了自己家中,又给附近熟识的医生打了一通电话,便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年迈的医生背着医药箱,赶来给少年进行了检查,确定他只是饿晕了之后给他扎了两瓶葡萄糖,接着叮嘱了古丽莎几句,便又迅速的离开了。
古丽莎紧盯着输液的胶管,又看了看少年整齐漂亮的衣服,‘饿晕了’实在是个令人疑惑的病由。不过这不是古丽莎需要思考的问题,等客人醒来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古丽莎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等候这名奇异的少年醒来。
也许是刚刚完成转化的缘故,锥生零的血液顺利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