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自己在向下坠落,从云端坠落。这处躯壳太沉重,区区凡人并无灵气支撑,如何能驾驭云气?
一切变化都来得太邪门,快到尚余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仔细思索。他就这般坠落,与楚衍擦肩而过。
瞬息之间,尚余看清了楚衍的表情是淡定的平静的。他还好端端地站在云霄之上,任由尚余跌落尘埃都没有丝毫反应。
怎会如此,究竟是什么古怪的术法,又或是阵法?尚余脑中有千百个念头一涌而来,又被他自己极快否定。
最不可能的一个结果,鲜明地跳动到他思绪之中,瞬间压下了所有想法。
不对,是这处小千世界有古怪。自己修为被封无法感知到灵气,全因他身处这处古怪的小千世界之中。
困锁在他神魂躯壳之中的,并非是什么术法符箓,而是一个人的执念与意志,胁迫着裹挟着整个世界,视他为异端。
哪怕是最微弱的一丝灵气,都主动避开了尚余,对他视而不见不听他的命令。
最不可能的事实,也是最接近真实的答案。楚衍就是这处小千世界的主人,天地万物灵气造化,自然全都听从他的命令。
难怪楚衍一路逃窜,不硬拼也不死扛,他只为了把尚余引到自己的主场,就势干脆利落地解决自己。
真是没想到啊,尚余在上界琢磨了千百年思索了无数次,想要彻底炼化一个小千世界而不可得,他就下意识地以为都是天道残缺的缘故。
自然自己不行,想来其他人也并不无例外。谁想刚刚复活几百年的楚衍,又有此等能为,还是一样的惊才艳绝不给他人活路。
任凭自己花尽心思手段,比不过还是比不过。楚衍已然成了时刻笼罩在他心上的阴影,消磨不去夜半入梦,就势活生生的梦魇。
尚余嘿然一笑,倒有几分认命顺从的意味。
他再也握不住那把长剑,无有灵气灌注,仙器也不肯听他使唤,悠悠荡荡悬浮在空气之中,都不肯随着尚余一同跌落地面。
好吧,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摔个粉身碎骨,倒比落在楚衍手上要好得多。
毕竟他们之间结了仇,谁知楚衍会用怎样阴损可怕的手段折磨自己。干脆就这样摔得血肉模糊,什么都不剩,也许真是最好的结局。
少年殿主忍不住闭上眼睛,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就像他当初第一次驾驭云气时的感觉一般。
而后尚余听到有人接近了自己,楚衍衣袍当风气度凛然,从空中伸出一只手来,缓缓拽住了尚余的衣襟。
力度不大,却刚巧掐得尚余心口紧涩差点喘不过气来。心肺都似铁铸得一般,每一下喘气呼吸都要用尽浑身上下的力气。
纵是如此,他也不愿眨眼不移开视线。败了就败了,他总要好好记住仇人的模样,铭刻在心绝不肯忘。
“尚师弟。”
轻轻的一声呼唤,顿时让尚余呆住了。他好似亲眼见到时光逆流的情景,一切宛如当初无有变更。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秀美清丽没有瑕疵,映着薄薄的金色日光,漂亮璀璨无可比拟。
还是当初的模样,还是当初那个人。他微微抬眉嘴角上扬,就是风华万瞬间绽放。
尚余也记得,他第一次驾驭云光的时候,不通窍门动作笨拙,刚起飞十丈就从空中跌落地面,也是师兄险而又险拉住了他。
回忆潮水般席卷而来,顷刻让尚余声音沙哑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兄。”
那两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尚余立时清醒了。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挣开,又被楚衍牢牢掐住衣襟,动弹不得十分难过。
怎么能认输,为何要认输。从始至终,尚余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甚至为自己的漠然果决而感到骄傲。
他人动情尚余嗤笑,别人难过尚余无感。天底下哪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也没什么念念不忘记挂在心的情。
可到了现在,尚余才发现他也是区区一个普通修士,俗念未绝无有侥幸。
看似永无止境的坠落,也有结束的时候。尚余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哪怕他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也没有反应。
楚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就是胜者模样令人厌恶。尚余索性闭上眼不看他,任凭那人在他身边走动踱步,都无反应。
唯有尚余才明白,他有多不甘多懊恼。密密麻麻的恶念咕嘟咕嘟冒泡,无法消除更不能抹去。
纵然尊严要告诫自己,哪怕死也要死得大义凛然。可真当所有手段后路都全然无用之后,对死亡本能的畏惧又重新占据上风。
他不愿啊,他不想啊。处心积虑修炼了几千年,没有闲暇休息也不肯停歇片刻。
偏偏就要抵达山巅之时,忽如其来的巨力迫使尚余骨骼尽碎,再也无法继续向上。
他只能像条有气无力的狗般趴在原地,纵然眼中还有光芒,心中亦有野心未能扑灭,也都于事无补。
尚余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由此才不让眼泪落了下来。
不,其他人看到都好,尚余独独不想在楚衍面前哭泣。
若是他哭了,恰巧证明了他的无能。从始至终他从来就没追的上楚衍,那人永远遥遥在前只剩背影,从来不肯因为谁的呼唤而稍稍停下脚步。
他狠命地咬了咬牙,一股脑从地上坐了起来,阴狠地毫不掩饰地瞪着楚衍,想将他生吞活剥狠狠掐死。
瞧见尚余此等模样,楚衍的反应格外平静些。他同样坐在尚余身边,语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