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吩咐村民去请郝东来和石大兴时,两位掌柜已经快到村口了。
县衙的差役刚从县城出发,郝东来便听到了风声,急忙叫了石大兴一起来石桥村,差役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便到了。
一个胖成球的大胖子,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两人喘着粗气来到瓷窑栅栏前,看着被封掉的栅栏门,郝东来跺了跺脚,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招灾不惹祸的,县令为何要封我们的瓷窑?”
石大兴冷冷道:“郝胖子你为人龌蹉,赶紧想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否则县令怎会无缘无故封瓷窑。”
郝东来大怒:“你才龌蹉!你根本是个强梁大盗!必然是你得罪了县令。”
石大兴冷笑:“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谁屁股底下干净?郝胖子,你以为你是善人呢?”
二人越吵越凶,后来动了手,各自揪着对方的衣襟对骂,一肥一丑两张脸越凑越近,唾沫星子互相朝脸上喷,眼看两人就要亲上了,画面看起来莫名的丑恶却又说不出的和谐有爱……
顾青环臂看着二人,不拉架也不劝和,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人的嘴,越看越兴奋,直到二人边吵边凑近,近到快亲上了,顾青露出了祝福的微笑。
互喷口水的二人吵着吵着,忽然觉得气氛不对,转头望去,愕然发现顾青那张带着古怪笑容的脸。
“呃,少郎君,你不说点什么吗?”郝东来擦着额头的汗珠强笑道。
石大兴也道:“不错,少郎君,瓷窑你占的份子最大,为何你此刻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顾青笑道:“因为热闹好看呀,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俩能白头偕老……”
郝东来和石大兴一呆,接着同时露出恶心的表情,再看彼此的距离,二人触电般弹开,郝东来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声,石大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也弯腰干呕。
看到栅栏上贴的封条,二位掌柜不由浮上愁色,郝东来叹道:“到底怎么回事,黄县令一声不吭就把咱们瓷窑封了,究竟谁得罪了他?”
石大兴沉吟片刻,道:“此事怕是不方便当面问县令,若当面问了,此事可就毫无转圜的余地了,郝胖子,你我在县衙各有人脉,不如找人旁敲侧击问问,总要先把原因弄清楚才好解决。”
顾青点头道:“不错,只要弄清楚了原因,解决起来就不难了,两位在县衙的人脉比我广,便仰仗二位掌柜了。”
郝东来苦笑道:“费掌事的公文都递进了长安甄官署了,这个时节被封了瓷窑,怕是要连累不少人。往后再想被定为贡瓷可就难了。”
言者无意,顾青却心中一动,道:“县令封我们的瓷窑难不成跟贡瓷有关?”
二位掌柜也呆住了,面面相觑后,郝东来迟疑地道:“应该不会……吧?青城县出了贡瓷,对黄县令的前程也是件好事呀。”
石大兴神情凝重地道:“不一定,当官的与我等平民的想法不一样,我们认为的好事是眼前之利,当官的眼里,看的是长远之利,若是一位好官,那就是公利,黎民之利。”
顾青隐隐觉得猜到了什么,叹道:“有件事我不大清楚,不知你们可知晓,听说当今贵妃尤喜岭南荔枝,圣天子独宠之,每年荔枝熟后,遣快马从岭南飞递至长安,为了这个荔枝劳民伤财之至,各地官府和民间颇有怨恚,可有此事?”
这件事顾青只知道个大概,还是前世那句脍炙人口的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隐约记得老师解释过这首诗的背景,听了石大兴刚才的话,顾青这才忽然联想到荔枝上面。
顾青话音刚落,二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接着渐渐露出明悟之色。
贡瓷和荔枝,看似毫无关联,可实际上都是一回事,都是送进皇宫的贡品,贡品的产运链必然会打破民间固有的规则,从而造成连锁的破坏反应。
没有人比商人更懂这个道理了。
石大兴沉吟片刻,神情凝重地道:“恐怕……还真是这个原因。”
郝东来也点头。
顾青又道:“咱们这位黄县令,是好官吗?”
二人再次对视,苦笑点头。
郝东来道:“有点保守,不太容易打交道,尤其对商人不大看得上,但上任以来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做人做事都很清白,没听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传闻,算是一位好官。”
石大兴也道:“两年前,益州刺史府一位司马的堂侄来青城县游玩,醉酒打断了一个工匠的腿,当时黄县令马上下令抓了人,后来益州那位司马托了关系求情,黄县令不为所动,顶住很大的压力将那个打人的凶手判了流徙琼南三年,由此看出,这位黄县令是很刚烈的性子,而且不畏强权。”
二人一言一语间,顾青渐渐对黄县令的为人有了直观的了解。
这种人大概是清高正直,宁折不弯,同时又有些保守固执,但凡他认定的事情很难讲道理让他改变主意。
这可就难办了。
回神见郝东来和石大兴眼巴巴地看着他,顾青失笑:“我不过是个乡野小子,运气好开了个瓷窑,这种官面上的事情当然由二位掌柜来操心,可不敢指望我啊。”
二人顿时讪然一笑,郝东来道:“主要是少郎君太过神奇,好像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我们都忘了你才十几岁的年纪。”
顾青道:“此事的缘由还须查清,刚才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或许另有原因,你们回青城县后发动人脉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