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老头的话题从国家政治制度,转到了官制,又引着自己跑到了历代的监察制度上,让赵昺不由的顺着他们的话题聊开了,由奏闻也变成了君臣对答。可起初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冒出头儿来,却又一时摸不清俩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能接着话题聊了。
“入汉之后,复置监御史,监察词讼、盗贼、铸伪钱、狱不直、徭赋不平、吏不廉、吏苛刻、踰侈,及弩力十石以上等九项,一般是三月还监,满两年轮换,引为制度!”刘黻继续言道。
“不错,但效果非尽人意吧?”赵昺喝口茶轻笑道。他知道汉初中央派出的监御史,但范围只在京畿三府,即冯翊、扶风、弘农三郡,也非常设,满两年更换他人,其监察的对象是郡县的官吏,并不是代替郡县行政。
在制度设计上监郡的御史是定期到指定的地方考察,然后回朝廷述职,御史不是长期固定在一个地方,两年便要更换,这样可避免御史在地方久任与地方郡守建立共同的利益关系。可想象与施行的效果往往是两回事,即便有了防范措施,仍能出现监御史与郡守互相勾结,包庇地方贪吏的事。
“陛下深愔其中成败,看来外界所传陛下不读经史乃是不实之言,误会了陛下!”刘黻听了捋捋胡须一副甚是欣慰的模样笑道。
“刘知事拗赞了,还是几位先生悉心教导之功!”赵昺心中已有警惕,自然不会被‘蒙蔽’,便转手将功劳送给了应节严。
“臣可不敢居功,还是陛下勤奋,多年来能够读书不缀!”应节严却不接招,而是指指书房中几个矗立的大书架言道。
“嗯,陛下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然对前人所为有了独特的见解!”刘黻笑着点点头,接着话题道,“正是因为看到了其中弊端,汉文帝便以御史不奉法,下失其职,乃使丞相出刺地方,并督监察御史,以求解决吏治上的贪墨之风!”
“丞相遣使分刺州郡事实上也只有一时之效,却使得地方屋上架屋,机构重叠,职责叠加,不仅无法根本解决问题,还为后世留下隐患!”赵昺给俩老头儿亲手斟上茶水道。
汉时由丞相府派丞相史到地方监察地方行政,包括由御史台派出的监御史也成为被监察的对象。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与后世明朝的秘密警察倒有一比,先是设立锦衣卫进行特务活动,可皇帝又觉得他们全力太大感到不放心,便由身边的宦官成立东厂来监督锦衣卫,后来又觉得东厂也不可控了,就再选一帮亲信宦官建立西厂监督东厂,最后导致宦官权力爆棚,连皇帝也管不了啦!
“陛下对此为何有此感悟呢?”应节严说道。
“自然是历史教训!”赵昺又给自己斟上茶,放下茶壶道,“汉武帝当政时以为‘天下郡守多为奸吏’,为了加强监督,才有元封五年设立十三部刺史。而所谓十三部刺史,即除京畿诸郡外,把全国划分为十三州部,每州为一监察区,设一刺史负责所在州部郡国。就此在地方上设立一个相对稳定的与郡县区划不完全一致的监察机构,专司监察地方。刺史之名便是由文帝时丞相府派遣丞相史出刺诸郡县,并督监察御史而来。”
“嗯,陛下所言不错,刺史之名正是由此而来。”刘黻点点头道。心中更觉小皇帝不读书之名的帽子可以摘了,只此一番话便能表明陛下还是用心读书的,否则对历史上的典故岂能不假思索,张嘴就来。
而这十三州正如其所言,汉时至至武帝攘却胡、越,开地斥境,南置交阯,北置朔方之州,兼徐、梁、幽、并,夏、周之制,改雍曰凉,改梁曰益,正是十三部,区划与中国古代九州的区划相近,这样便由十三州刺史分区监察全国一百零三个郡国。
“刺史问事有六,非条不问。”赵昺接着说道,“一条,强宗豪右田宅踰制,以强陵弱,以众暴寡。二条,二千石不奉诏书遵承典制,倍公向私,旁诏守利,侵渔百姓,聚敛为奸。三条,二千石不恤疑狱,风厉杀人,怒则任刑,喜则淫赏,烦扰苛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祅祥讹言。四条,二千石选署不平,苟阿所爱,蔽贤宠顽。五条,二千石子弟恃怙荣势,请托所监。六条,二千石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也。”
“陛下可知这六条之意指?”应节严对小皇帝的回答也十分满意,但为师者的毛病又犯了,端起茶水喝了口问道。
“刺史所遵条例的中心是治官,而非治民。但这六条来看,比文帝之时又有扩大,而也正是由于其肆意增加刺史之权,以致后期刺史开始参与行政,为汉末的动乱埋下隐患!”赵昺言道。
随着年龄‘增加’和执政的经历,赵昺意识到前世的那些经验和知识已不够用了,他不得不潜下心来研究那些自己从前最厌恶的经史。这两年他床头的游记和地志已经换成了历代史书,以从中吸取经验,而他有了这么多年名师教导的底子,加上超乎常人的领悟能力,潜下心来还是有所得的。
如此应节严的问题是难不住他的,这六条中,除第一条是针对地方豪强并限制贫富两极分化的,其余五条都是针对郡守二千石,不允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允许地方官员行政过程中背公营私,不允许对民众滥用刑罚,制造冤案,不允许买卖官职,贪污纳贿,其中有一条还包括郡守二千石的子弟,换一句话说干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