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得泛光的大瓮上面,映出了两双漂亮眼睛。
一样的长睫毛,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你听说过吗?这瓮里面的汤药能治百病,连宫里御医的方子都比不过它。”
“可是,心病呢?它......能医得了心病吗?”
***
漳台。
一轮骄阳挂在天上,明晃晃的,炽烤得天下万物都打不起精神来。连喧嚣的夏蝉似乎都失了力气,一只只躲在繁茂的樟叶下面,只不时发出有气无力的几声鸣叫。
穆瘸子坐在香樟树下的油布棚里,手里捏着把破蒲扇,朝身侧的竹床一下一下地挥舞着,驱赶那些扰人的蚊蝇。床上的人却因此而睡得香甜,还不时砸吧下嘴,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美味。
“穆瘸子,这大热天的还出摊子,也不怕热坏了小午。”旁边茶摊上坐着的几个马夫刚灌下去几碗茶,现在正脱了草鞋,一边美滋滋地抠着脚丫子,一边眯眼看向棚下。
穆瘸子没精打采瞪了他们一眼,将嘴里嚼烂的烟草吐到地上,“不出摊子,哪来的钱买吃的?你们给啊。”
闻言几个马夫对视一笑,接着道,“没钱可以先欠着啊,不说远的,光是这茶摊子,你们也赊了掌柜不少铜板了吧?话说回来了,你们爷孙两个来漳台也有半个月了吧,可一天到尾也等不到一桩生意,现在天儿又这么热,何必白白支个棚子在这里。”
茶摊掌柜凑了上来,边添茶边笑,“也不是完全没生意的,前儿西街的王秀才倒是来过,说是梦到了自己去了十年的老娘,想让穆瘸子为他招魂。你们猜怎么着,这魂儿没招来,穆瘸子自己倒是先睡着了,那鼾声,震天动地,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穆瘸子砸吧了两下干瘪的嘴唇表示抗议,“谁让你们漳台的老酒那么香甜,那日我忍不住多喝了一碗,哪知就醉倒了。”
听到这话,满茶摊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马夫在它的外侧,不敢越界一步。
倒是一直坐在竹床上的穆小午“哧溜”从床上滑下来,走到门板旁蹲下,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女人隆起的肚子上转了几圈,抬头冲老头儿问道,“她刚生过娃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