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呈锦的脾气发得并非没来由。
这两天,他看了郑宽整理出来的名单,之前埋下的钉子,老的老、死的死。除了太子东宫里有两个,御马监里还有个太监和他的徒弟,其余几个都不起眼,好些建文朝的大臣都留在南都没跟过来,更不要说原来宫里的太监。
“没有可用的人,你们就不会再派些新人进去吗?”
这问话,郑宽内心是拒绝回答的:找到小殿下,也不过是这两月的事,之前那么多年,大家任务主要是找人,况且老主子没有发话,谁又敢去发展新成员,那不是暴露老主子还健在的事实吗?
这边才刚骂完郑宽,那边收到信说穹窿山两伙人闹崩了,带头拒绝北上的,其中就有郑宽的父亲郑洽。
呼延锦暗暗摇头:你才改姓朱几天?这也太急了,目前这个状态,只适合调整等待,向着建文朝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你还要把剩下的人架在火上烤......
易呈锦从呼延锦的眼神中读到了担忧,他也冷静下来,过去把郑宽扶起来,叹气道:
“你也不要怪我,我是有些心急了,你父亲的事,不应该记在你的头上。郑宽,你说,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郑宽看着易呈锦的脸色,犹豫道:“现在还是从培养自己的人手开始。今天呼延已经提醒我,雅居不能再进外人了,这里要作为我们的据点......”
“不错,这个位置相对比较偏,但又在城中。就按你自己说的,多找人手,这些人都要制约得住。穹窿过来的人,也由你来安排。”
易呈锦看着呼延锦问:“皇太孙那里,有什么动向?”
“无甚特别。过了冬至,正旦节就快要到了,春假前前后后二十日,这是朝廷最闲的时候。宫里也和往常一样,要到立春前一天,在东直门外迎春,凡勋威、内臣、达宫、武士,皆赴春场跑马。”
“对啊,我怎么把休沐期间的这个活动给忘了?”易呈锦拍手笑道:
“呼延,你总是能给我惊喜。既如此,今日我也将我和我义父商定的计划,向大家透露,我们的第一次行动,就安排在春场跑马!”
呼延锦和林龙枫、郑宽对视了一眼:刚刚才说太急了,这就要行动了?
“如今,打着建文朝的旗帜去招兵买马、扬名立威,还为时过早。但我们可以找一颗马前卒,让我们名正言顺的去网罗门生。天佑我父,刚好此人出现了。那就是刚刚过给太子妃的六皇孙,朱瞻培。”
朱瞻培?呼延锦一惊,自己还没有查出,到底是六皇孙朱瞻培,还是七皇孙朱瞻堈,是师娘的亲生儿子,现在却要用这个人来做棋子......
易呈锦笑道:“说来这个六皇孙与我还有一点渊源,我的义母是他的姨母,我们从小接触不少,也比较容易取得他的信任。此时他身份转换,正是介入的好时机。”
见他们三人都在思考,他又说:
“我打算把林龙枫派到他身边,这样更便于对朱瞻培进行把控。他今年十六岁,过了正旦休沐,便要宣布封其为越顺王,准他出宫开府建衙,招徕侍卫、侍卫长是在所难免。龙枫在南都兵部任过职,应该会被他看上。”
林龙枫抱拳道:“但凭主子安排。”
离开竹林雅居,林龙枫正赶着马车,和呼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忽听车后一阵马蹄声,是郑宽追了上来。两人一使眼色,将马车赶到了路旁的树林子里。
“出了什么事?”呼延锦从车上探出头问道。
郑宽的脸色不好看:“私事,想和你们聊聊。”
“上车,外面冷。”
郑宽上了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小殿下对我们父子都极度不满。”
“嗨,他是一时心急,你也别往心里去……”林龙枫向来是心宽之人。
“不,我们父子也对他极度不满!”郑宽愤愤说到:“我父亲给我来信,让我尽力辅佐他,那是为了证明,我们郑家对建文帝的忠心,而不是有多么看好他。”
呼延锦和林龙枫都沉默了。他们是逃亡二代,可他们在永乐朝长大,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观,他们更渴望有自己的人生。
呼延锦慢慢的说:“吴先生曾说过,他们抛弃生死、勇敢追随,为的是国本。国本稳固,人民免于战乱,社会才有机会发展,国家才会富庶。现在,仍是朱家的天下,大明比二十年前不知繁荣几许,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你说得好听!你爹那是为了胸中一口恶气!”郑宽气不过,怼了他一句。
呼延锦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有劲无处使的手,无奈说道:“他来了我会劝他的。”
“劝是劝不住了。”郑宽冷冷说到:“你父亲此次志在必得,恐怕连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未尝可知......又或者,他是想留下你呼延家一条血脉,并未将你计算在内。”
呼延锦大惊,他知道郑宽话里有话。郑宽长他们几岁,在穹隆时,他们也不怎么交往,自己和林龙枫走得更近些。
郑宽见呼延锦的表情,便知他并不知情,火气也消了些,叹了口气说到:“你们还记得永乐十八年,永乐帝迁都前,山东蒲台的唐赛儿吗?”
“那个妖女?”林龙枫问道。
“什么妖女?抓不住人家,就说人家是妖女。永乐帝杀了那么多佛家、道家女子,也没把唐赛儿抓住。可吾将军却把她给找到了。这两年永乐帝忙于打蒙古,唐赛儿又悄悄从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