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是说他是她们最爱,偏生她这些话从也不说。
“你是还想着我表兄呢?”他问道。
“你之前说过,我一点都不像那些老缠着你的女人,我就是看中你的钱袋子,怎么今天又想起问我了呢?”她眯起眼来,似有迷蒙的水雾在眼中。
他笑笑,“怎么,这一年,我都要为你挖心了,你还是只看中我的钱袋子?”也不知怎么,忽然有些难过,更有些薄怒。
她抚抚他的脸,将红唇印到他的嘴上,轻轻说道:“说好了你只要我的人,现在怎么连心里想的是谁都要管了?”
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妖得他心里半是火烧半是水淹,又是痛来又是痒,偏生又不舍得放开。
原来只是想玩玩的。
他从小不知穷的滋味,凑上来的男男女女,统统望着他的钱,却说是要做他的朋友,他眼睛不是瞎的,还交个什么心呢?
也就是她,诚实的同他说,“我想要钱。”
他想着,她说了实话,他也不讨厌她,养着她有什么要紧。
只是养着养着,什么都不对劲起来。
她其实很简单,相处久了,越了解她,她的虚荣和坦诚,软弱和善良,坚强和倔强,让他慢慢不知足起来。
得了她的身体,又妄图要她那颗心。
他抱起她,走向卧室。
红姑搬着小凳到外面剥豆子,似乎对屋里头的动静听而不闻。
之后不久,她晨起吃早餐,便看到送来的报纸上登载的报导,他结婚了。
她的喉咙有些痒,轻轻的咳了一声,随即似乎引发了什么,一串的咳嗽出来,红姑急的拿药出来,她灌了一口入喉,咳嗽稍息,红姑笑道:“还是有用的。”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喉间一甜,她顿了顿,正要拿手帕擦擦,忽觉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鲜血吐了一地。
红姑惊住了,“小姐,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医生看了会,“你原先就有病根,之前,是不是被人打过?”
红姑急切的抢着回答,“但那已经找大夫治好了啊。”
“没治好,这脏器都衰竭了。”医生摇摇头,“剩下就是数日子了。”
红姑看向了她,却看她轻轻笑了笑,“没事呢,我从生来就带病,我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现在可不就是快要好了。”
红姑莫名掉了眼泪,“小姐,我去通知先生吧。”
她摇头,“新婚呢,没得找人不痛快,人有太太,我算什么呢?”
她想,既然是将死之人,还跟着他干什么呢?
自从半年前母亲一口气没接上来,跟着父亲一道去了,她就觉得活着殊无乐趣。
如今知道死期,她反而觉得血又热了。
他送的房子是他买的,很多他送的她都留了下来没有处理。只把其中一些首饰当掉了,分了些留给哥哥,让他自己保重,临行又封了个红包辞了红姑。
最后还剩下些钱,她自己剪短了头发,穿上朴素的学生装,汇入了返乡的学生大潮中。
她回了故乡,老屋已被一把大火烧毁,街上到处是游、行的队伍,她便跟着他们,像一只无脚鸟到处走。
她看着他们年青的脸,他们的热血还没有冷,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跳着。
她租着破落的房子,脸上渐渐笼罩着越来越厚的黑气,咳血越来越频繁,她渐渐走不动路了,但她并不在意。
临死前,她斜倚在窗前,忽然想起那碗怀着满满虾籽的河虾。
天公是不是,曾也无知无觉的咀嚼着她,她曾有希望,却无从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