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灵儿张着下巴,连忙走出去,颇有几分其母风范地对其他人道:“行了!你们晚上还吃不吃饭了!还不快去洗菜择菜切菜焯菜,把地上浪费的面粉扫了,该和面的赶紧去和面,要准备的吃食那么多,你们就看小凡一个人弄吗?二师兄,你!别进厨房了,跟我去挂几盏新灯笼和窗花好了。再这么吵吵嚷嚷让我爹听见了,小心他一个个开训。”
提起田不易,果然大家一下子就老实了,叠成一团的罗汉也赶紧分开,推推搡搡地重新进去厨房,帮小凡整理残局。
田灵儿喊完了话,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会儿正与大师兄说话的张小凡。
她突然觉得,她的小师弟似乎有些变了。
初上山时那个沉默寡言,对任何人的委托都不说半声拒绝,看到爹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小师弟,如今长得比她还高出一个头,虽然仍是闷闷的性子,却好像眼神更亮了,脊背更挺拔了,还会说一两句小小的威胁。
虽然她这段时间总在太极洞练功,才发现小凡的这种变化,可是她仍然觉得高兴。
她从前总觉得爹那样对待小凡不公平,可是幸好,那些都过去了,如今小凡的修习循序渐进,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和大家伙一样,一同去到太极洞练功,清晨过去,傍晚回来,大家再像这样一起准备晚饭,说说笑笑,和和乐乐。
老二吴大义看着田灵儿脸上的喜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田灵儿便不再想,脚步轻快地转身:“二师兄,你爬高挂灯笼总是没问题的吧?”
2.
晚饭吃到一半,田不易便和苏茹离了席,一来是给小辈们腾地儿让他们随意些,二来也是因为要做的事情时辰将至。
两人走进西厢,不需再去后山,丁隐已经坐在了院里的石桌前,瞧见他二人走近才站起身来,意外道:“田夫人也同去吗?”
苏茹摇头:“苏茹只是来与丁道长道别。”
丁隐垂首:“叨扰大竹峰良久,二位担险收留,丁某感激不尽。”
田不易看了眼天色,不再多言:“时辰要到了,道长请吧。”便祭出仙剑,二人同乘,一路奔通天峰而去。
丁隐站在剑上,瞧见守敬堂的亮光,隐约也瞧见了屋门处的人影,便收回了视线,再不张望。
半空中金光一闪而过,如同一颗流星,张小凡的座位原就挨近门口,见苏茹和田不易先后出去,他逐渐便坐不住了,这才想悄悄跟上,却没想前脚才迈出屋门,头顶上已经掠过了一条从西厢那边冒出的光影。
晦日无月,拖长的金光格外显眼,如同在黑绸上划开了一条裂隙。
屋内的人正在费尽脑汁猜四师兄给出的谜语,张小凡呆站在门口,并无人注意到他的异状,直到从西厢回来的苏茹叫他一声,张小凡这才连忙给师娘行了个礼,然后有些慌张地重又坐回了屋里。
田灵儿没有猜出何大智的谜题,一脸郁闷,转回头来,看小凡神色沉郁,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凡?你怎么啦?”
张小凡摇摇头,心中憋闷,连这满室热闹都格外刺目,却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便扯出一个笑来:“大家做好的那些天灯……还放在我的屋子里,师姐你们坐着,我去拿过来。”
田灵儿见他站起来,自己也动身道:“我去帮你,好几个呢,你自己也拿不了吧?”
张小凡匆忙按住她:“不必了,我可以的,我自己去就好了。”便不再多说,径自跑了出去。
西厢的院落空荡宁静,大家都聚在正堂,连小灰和大黄也在那边吃得不亦乐乎,张小凡听不见那些笑声了,脚下也一下子失了力气,只得倚在拱门处大口喘息。
道别与否……该离开的都会离开,前两次他没有道别的机会,怎么这次有了机会,偏又选择了不去道别呢?
为什么会有人去炼制赤魂石……若没有那块石头,六星之子能有什么要紧?宁愿是不会遇见他,也不想看他除了永生永世无生无死的封印,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