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棋还是以那个姿势站在床边,赤红着眼眶看着床上的老爷子,良久他才像是回神一般,直起了身。
老管家眼泪已经落下,他哑着声音说:“江少爷跟我先去换衣服吧,已经按照你的尺寸给您准备好了衣服。”
江乐看着路棋挺拔的背影,他就这样一个人固执地站在床边,有几分颓废孤寂,还有一些脆弱。
“江少爷?”
江乐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放路棋一个人在这里,他有些不放心。
“我陪他待一会,您先出去吧。”江乐压低声音道。
老管家想了想,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等他一出去,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原本安静的大厅瞬间多了些嘈杂,还夹杂着几声哭声。
江乐没有再听了,他慢步走到路棋身边,想了想伸手拍了拍男人挺直的背脊。
路棋浑身一僵,不过很快他又放松下来。充血的眼睛看了江乐一眼,半晌他才沙哑着说:“谢谢。”
江乐安慰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听到路棋这话,他倒是先愣了一下。
片刻,江乐才回过神道:“没事,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中,路棋爹不疼妈不爱,唯一疼他的也就只有他的爷爷了。路老爷子对路棋很重要,失去了世界上最宠自己的人,路棋难过江乐也能理解。
路棋收回了目光,看着床上已经闭眼的老人。
像是自言自语般:“他很开心。”
江乐微愣,不解地看向路棋。
路棋就像没有察觉到他的神情一样,继续说:“他太累了,早就想走了,但是一直考虑到我的感受,所以才没有在深夜拔下自己的氧气罩。”
江乐视线到了老爷子的手臂上,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路老爷子房间一进来就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老人干枯的手臂上也有很多仪器留下的痕迹。
想必这些扎在老爷子手上的仪器,也是刚刚才拿了下来。
“他很爱你。”江乐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只能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路棋一时没有说话,就在江乐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很快,几乎也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路棋就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所有表情。要不是他眼眶还泛着红,江乐甚至都会开始怀疑刚刚发生的这些,都是他的错觉。
好像路棋根本就没有被这些击倒,他还是那样冷硬强大的男人,脆弱的神情也根本没有出现在路棋的脸上。
江乐一时间有些恍惚,也就在下一秒,门被人重重地推开。
“路棋!你就是这样当孙子的?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看?”来人是张秋,她还是之前的一副颐气指使,站在门口像是一只暴怒的孔雀一般。
在她身后,是一群路家的亲戚,来势汹汹,像是讨伐一般。
路棋动也没动,只是缓缓在老爷子床前跪了下来。
路棋直直地跪下,随后磕了三个响头。
声音很大,江乐甚至都能听到额头磕在地板上沉闷声。
“路棋!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张秋厉声质问,声音尖锐,就这样响彻在安静的房间。
“夫人,老爷刚闭眼。”老管家不满出声,早就守在一旁的保镖纷纷站了出来,不让这群人靠近房间。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张秋侧在一旁的手狠狠捏紧,牙关紧咬,“现在爸刚走,我们就连看他最后一眼都不行吗?”
张秋身后有人低声附和,显然也很是不满。
江乐视线扫过众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张秋。
做完这一切,路棋慢慢站起身。
站起来后在路过江乐身边时,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这几天要麻烦你在这里住了。”
江乐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棋,没有说话。
“管家,一个小时后送爷爷去火葬,骨灰按照遗嘱和奶奶合葬。”路棋对老管家说完,又看向江乐,“你跟我来。”
至于其他人,路棋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老管家应了一声,让保镖放行。
早就准备好的佣人瞬间开始忙碌起来,张秋一行人根本没有人愿意多分一个眼神给他们。
张秋气得脸都绿了,旁边的男人脸色也很是不好。
“路棋。”男人终于是没忍住开口喊了一句。
江乐跟在路棋身后,看见路棋甚至连停都没有停一下。
“爸,算了。你也知道爷爷疼哥,哥今天肯定也就是太伤心了。”身后传来路舟的低声安抚。
路峰却更是恼怒:“伤心就什么事都不让我们c-h-a手?”
后面路舟又说了什么江乐没听清了,他跟着路棋已经到了二楼。
佣人一早就守候在门口:“少爷,衣服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路棋颔首,佣人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