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观尘想着,他应当是不懂得,以为自己问他上次出宫,是怎么回来的。
许观尘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问:“上回在七殿下旧宅门口,飞扬为什么……”
一听见七殿下,可是了不得。飞扬气得把怀里的宝贝玩具都给摔了,站起来,低着头,气呼呼地看着许观尘:“不许提他!”
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样大,竟是连提也提不得。
“好好好。”许观尘连忙起来哄他,“不提他,不提他。”
飞扬坐在榻边,气得嚷起来,命令他:“睡觉!”
“好好好。”许观尘迅速躺下,盖上被子,“睡觉,哥哥睡觉。”
飞扬帮他盖被子,把他的手都收进去,再把被子拉过了他的头。
许观尘窝在被子里憋了一会儿气,实在是憋不住了,露出一个脑袋来透透气。
飞扬还是坐在榻边,双手架在双膝上,一言不发。
许观尘拍拍他的背,温声道:“小飞扬怎么了?生气了?”
飞扬“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许观尘继续哄他:“小飞扬的木人呢?今晚不让你的小木人陪哥哥了?”
飞扬想了一会儿,定定道:“小木人今晚和飞扬一起。”
“好嘛。”
待他好了一些,许观尘再问他:“那陛下呢?”
这小孩子实在是不得了,一听陛下,猛地回头,连眼眶都红了,忽然之间就要落下泪来。
许观尘被他这一阵一阵的,吓得不轻,忙坐起来,用衣袖给他擦眼泪:“怎么了?怎么了?哥哥不问了,不问了。”
飞扬扑在他怀里哭:“哥哥是飞扬一个人的哥哥。”
“但是……”许观尘不解,“我没有认其他弟弟啊。”
“飞扬要和哥哥一起睡!”
他这句话嚷得大声,外边有人听见,警告似的,叩了叩桌案。
一听这声音,飞扬哭得更大声了,抽噎着控诉道:“三年……飞扬都三年没和哥哥一起睡了!”
外边人再捶了一下桌子。
“殿下……陛下……”飞扬继续道,“这两个‘下’,飞扬一个也不喜欢。”
许观尘哄道:“好好好,不喜欢,不喜欢。”
“哥哥也不许喜欢……”飞扬打了个哭嗝,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断开了,“……陛下。”
许观尘还没来得及应他,小成公公捧着糖罐子适时出现,把飞扬哄着骗着带走:“观尘哥哥还生着病,天晚了,不要打扰他睡觉。”
许观尘一个人坐在榻上发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飞扬在外边,又不知道看见了谁,一跺脚,恼道:“还以为飞扬不知道……”
他提高了音量,里间外室,与许观尘说话:“哥,你的木人来啦。”
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许观尘看着掀开床榻帷帐,站在自己面前的萧贽,自觉地往里边挪了挪位置:“小孩子闹脾气。天晚了,你要是想睡就上来睡。”
“让他知道,不就又要哭了?”
话是这么说,萧贽却解了外裳,放下帷帐,在他身边坐下。
“我明天哄哄他就好了。”许观尘躲进被子里去,“劳陛下吹灯。”
萧贽顿了顿,下榻去吹了灯。
药力作用,许观尘很快就睡着了,萧贽把他揽在怀里,用指腹摩挲他的喉结。
第三日的时候,许观尘哄了飞扬好久,才把他给哄好。
最后飞扬口出狂言:“难道夫君比弟弟还要紧吗?”
许观尘用卷起的经书敲他的头。
晚间吃着药,许观尘强自打起j-i,ng神,想要从小成公公口里套一些话来。
从小成公公的身世谈起,他道:“抄家流放,奴才那时还有几月就满十八,侥幸入了宫,又侥幸认了成公公做干爹,所以旁人喊一声‘小成公公’。”
成公公是从前老皇帝身边的内侍,后来萧贽封王开府,老皇帝就把成公公派给他,许观尘在王府里住着时,与他有些交情。
“干爹如今在丽山为先皇守陵,已守了三年,年节也不曾回京。”
许观尘半坐着,枕着手,另一只手端起药碗,皱着眉头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我这病……是不是越来越坏了?”
小成公公忙道:“小公爷可别胡说。”
许观尘不语,一口一口地喝药。
“想来,不过是早了些时候。”小成公公想了想,“大约是那日晚上,小公爷被陛下折腾得有些过了。”
偏偏小成公公说这话时,一脸纯良,正直无比,更显得许观尘想到的事情胡七胡八。被一口汤药呛红了脸,他低头,试图把自己埋进药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