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共有将近六万支箭。”张义负责后勤,很快就将数目得出,不过按慕清要求,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到慕清那儿回禀。
“嗯,不错。”慕清点头,“今晚继续。”然后复又低头看起手上的书,毕竟,一千多件破衣服换得敌人六万多支箭,太值了。
听到了慕清的吩咐,张义的脸上却浮现出犹豫之色,张了张嘴半天才道了声:“是。”
慕清听张义回答迟缓,抬头又见其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禁奇道:“怎么了?”
听到慕清的话,张义不再迟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若今夜继续行事,那些突厥人必定有所防备,这……还有可能上当吗?”
“哦……”慕清了然,“你是担心这个啊。”
点了点头,慕清略微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暗暗下定了个决心,才抬头说道;“我不知道援军何时会到,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等到汾州城破也没个人来!”
张义脸上有着震惊,有着挣扎,有着悲戚,但最后都归于了怅然的平静,但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平静。其实他和汾州城内很多人一样,都很清楚要等到朝廷援军来至有可能是遥遥无期,然而,谁都没敢往那方面去想,谁都没有点破,死死地守着心中那盏只闪着点点星火的希望之灯。
慕清暗中点头,张义心态恢复的快,是个人才。又道:“既然不知他何时才至,那么我们就需要自救。我并不怕死,但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如此窝囊,作为一个失败者的姿态被迫而死,所以我选择最后一搏。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大家是否愿意陪我赌上一赌?”她眼眸深深地望着张义,里面似乎燃着点点的火焰。她从来就不是个认命的人,只要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她都会紧抓不放,不过这一次,她需要配合。
赌博,赌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是否能成还要看看这老天会不会眷顾于她。不过做是一回事,不做是另一回事,赌过了,博过了,至于结果那就……再说吧。
用什么来形容激战过后的战场,慕清不知道。此时的她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最让人从心底感到哀戚的,不是那残肢断臂,也不是遍地的血,而是在这片躺着无数沾满鲜血的人的土地上空,有的只是悠远的宁静,仿佛之前那风起云涌的场面本不存在一般。
一缕微风拂过,什么也没有带走,只吹得人心里泛起丝丝的悲凉。
她不是个软弱的人,作为一个从小就活在竞争中的孤儿来说,她的心肠甚至可以算作冷硬,对于报纸上那些失事、爆炸等造成的死亡,她也只是无悲无喜地看过,翻过,然后有用的记着,无用的忘掉,偶尔抒发下观后感。
然而,如今这残酷可怕的场面就这样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的面前,那风中传送的都是浓重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慕清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感觉,她低头看了看展开的双手,紧紧握住,抬首她不由自嘲一笑,而这种感觉竟然叫——不知所措。
今日,是第四天。
在经过了白日的车轮战,汾州城头上已有数不清的突厥士兵的尸体,突厥不知从何弄来了四台投石机,虽然威力不如城内改进过的几台,但对汾州城墙及士兵命已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比如说城墙上的城楼已经是不能呆了,再比如说在交战结束后慕清并没有看到宋参军的身影……
显然,死守不出已经不是最好的方法了。以攻代守,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尤其是在这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候。
三更子时,城头上又出现了缒城而下的身影。
“放箭!”一阵箭雨向着城下两千多个人影去。一看久久没有动静,突厥士兵立即停止了击。
“妈的,当我们傻子吗!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这套!”
“就是,真是蠢!”
……
骂骂咧咧声不绝于耳,所有的人都在抱怨,嘲笑。
当伏利、索鲁及悉默三人穿着睡衣披着外套从各自帐内走出,见到的就是这种场面。
当几人了解了情况后,索鲁不由大笑:“什么‘才华横溢’?我看也不过如此,居然还放草人下来!应该是技穷了吧!哼,当我们是傻子吗?!”说到后面越是怒气横生,对着四周忤在那儿的士兵们吼道:“看什么热闹!还不快去睡觉,养足神。人家都把我们当猴耍了!”说完便气冲冲地掀帘进账。
而伏利也是一脸沉不快,未发一言便也转身回帐了,只余悉默皱眉看着汾州城,不知在想什么。
在突厥阵营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又继续到原先的状态之后,城头上的人才有了动静,开始收绳拉草人,一个个草人被拉上了城头……
“只有一万支左右。”赵巡上报今日成果。
“他们都知道我的计划了吗?”慕清问。
“已知晓。”
“如何?”
“誓死捍卫城池,愿与大人共进退!”赵巡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
“很好。”慕清淡笑,“人员也都已选好了?是否自愿?”
“已选好。都是自愿前往。”
“嗯”她点头,然后抬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叹道,“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接下来就要看上天愿不愿意成全我们了。”
第十一章赌与搏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