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凉风扫过娇嫩却苍白的肌肤,引起一层薄薄的粟米粒,一直毫无动静的躯体似乎稍稍挪动了下,这轻微的动作惊得肆无忌惮的老鼠与爬虫顿时四下散开,而后偷偷的躲在暗处观察。
树上猫头鹰诡异的“咕咕”声,在静夜之中显得特别突兀,它机械的动着头部,那双大得毫无可爱可言且闪着奇特光芒的双目,一转不转的盯着地上令它好奇的生物。
那是一个人,一个只着了抹肚底裙的女人,一个头上肩上带着伤的女人。
树林内不祥的声音以及皮肤传来不明物体爬动的触感,迫使万世从深沉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然而颤抖着睁开的眼睑中的那双黑瞳,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亦没有对现实的绝望。
她笑了,愉快的笑容自无血色的唇边散开,深处眼角末入眸底。
万世应该庆幸,庆幸那个想要她命的人,并非什么专业的杀手。他居然连她死没死透也不确认一下,就直接拔了她的衣衫,随便了她部几把便草草的将她抛了尸。
她吃力的转动瞳仁,大概打量了视力能及的四周,不由又开始有些脱线的吐槽。这抛尸的地点显得随便,分明是没有选过匆匆丢下的。照她来看,若真要干净得找不到蛛丝马迹,应该直接把她给埋了才对,而不是像现在丢在某处。
所谓的某处,也是祭旗坡的某处,通常和顺县内没人会来的地方。
万世试着动动没什么知觉的手指、双脚,像是在慢慢找回身体的主导权一般。不知是哪个动作扯到了脑后与肩胛的伤处,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半晌都没缓过那股劲来。
到此,她才开始佩服下手的人,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神,而且还是从背后出的手,害得她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难不成是她认识的?万世的脑内突然闪过一念,使得那双一直未服输的眼眸中蒙上一层灰色。
余光瞄到天上的星点,明月高挂,虽说不是月圆之日,却也还算明亮。静夜里有虫鸣、有乌鸦叫,有风声、有草动,以及黑暗内窥视着她,随时等着她掉下最后一口气的小生物。
若不是此刻只留下小半条命的话,此景倒也能算上几分浪漫。
万世再次闭上眼,脑子却清晰无比,就连久得几乎快忘记的曾经也浮了出来。
子弹飞来,在穿过心脏的一瞬间,时间缓慢得让她看清了子弹的轨迹,四周安静得像双耳失聪,除了俞希朦胧的叫喊声,然后眨眼间眼前一片血红,嘈杂的声音灌入耳内却是渐渐变小变远,再眨眼,已经穿越。
穿越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此时此刻能再回忆起来,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万世蹙了蹙眉头,试图将繁杂麻乱的思维停止,却无法止住更多的回忆过往涌入脑中。夜无尘无奈的表情、轩辕凛猜不透的沉吟、睦廉包容的笑颜、十夜炙热的眼神、许徹执意的强势……还有罗昊故作轻松的退缩。
心口像被刺了一下,万世蹙了下眉。
她负的,负她的,她记下的,她忘掉的,剪不清的,理还乱的……万世不由暗想,她若还能活,是不是应该找个人嫁了,好歹也学着俞希安定下来。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有过一次死亡经历的她显得平静淡然。似乎有谁的喊声在耳边响起,黑衣的人影飘渺得不够真实,然而她发凉的身躯却传来温暖的触感,似真似假如幻如梦。
苍白的唇角浮出满足的笑容,最后的意识停在了此刻。
“席嫣,席嫣,别睡,千万别睡……”一身黑衣的男人,抱着衣衫不雅的万世,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展着轻功在墙头屋顶上穿梭。
他是自责的,异常的自责,明明好不容易才得知了她的下落,明明她那般的相信他会保护她,却偏偏让她再度涉了险。她千万不能有事……
话说夏目让孟巽将那叫化女送到了衙门,苟能估计也是急晕了头,差点直接上刑逼供。好在孟巽还有一丝理智,加上叫化女终于也瞧出了事有蹊跷,瞧着眼前的俊俏小哥帮她求了情,倒也没辜负众人的期望,立马结结巴巴的将那男人的外貌形容了一番。
夏目孟巽是没印象,苟能却听得沉脸。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在万事屋吃了夏目的亏之后,还被他以调戏妇女的罪名,抓入牢里住了两个月。
苟能额角狠跳了跳,没敢将心里的话说出,而是说着,当务之急,还是先抓人回来确认的话,带着捕快离了衙门。
他那头带人抓人,这头夏目孟巽也跟了过去,途中遇上寻人无果焦躁万分的罗昊,夏目孟巽稍作解释后,罗昊也跟着一起跑去。
瞧着苟大捕头干净利落的抓了凶手,眼瞅着万世的下落快要水落石出时,本来一直很积极找人的罗昊,不知为何突然退缩起来。
他没跟着众人去衙门审犯人,而是独自到了万事屋的门前,似乎是打算最后瞧一眼便离开一般。
说,有缘者,那是千里来相会,无缘者,在对面也手难牵。
罗昊这一无意之举,反倒让他成了夏目孟巽记忆中,第一个救了万世的人。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黑影怀内苍白的面容让罗昊正转开的身体猛地转了回来,那道刺目的苍白在黑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惊心。他也没顾眼前人是敌是友,嘴里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展着轻功靠了过去,忧色、心痛、焦急一览无余。
罗昊如此真情流露的举动,让在看到门上那把大锁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