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楼里,传来女子娇侬软语,轻浅低笑。
周振威突的停了下来,他耳聪目明,已听清身后脚步碎乱,嘻闹声不绝,便蹙眉四望,瞧着边侧有红药树低昂,芭蕉数叶,即敏捷闪身其中。
玉翘这厢用过晚膳,颐容趁新阳公主去见皇上明妃的空档,便又溜了过来。她即寻了借口,让出地儿给她俩说话。
出了门,延着前廊,玉翘去扣边晓曼的门,出来的是丫鬟云清。
云清自然是认得她的,忙笑道:“楚姑娘来的不巧,我家小姐今得一雀儿,喂它水粮皆不尽,只叫得凄惨,实没法子,刚说要去园子里,把雀儿放了呢!应才走不远,楚姑娘去寻,或许能遇上。”
玉翘得了此话,也不多做停留,直出了雁归楼,四处东瞧西望,一步步乱走。
这藻苲淀本就地阔空旷,今月色虽似银盆,但四周佳木森森,混着虫声吟暮,时有凫雁野鸟拍翅低呱,倒显得有些阴沉之气!
玉翘方出来时,还能遇到些姑娘在赏景,而此时,似瞬间,人迹就寥寥起来。
清明的桃柳风,混着淀水潮呼呼的湿气,倒起了几分薄薄的寒意,她缩了缩肩,拢着锦袖准备回去。
却听前面不远处有青壮子弟桀桀笑声,话语声激昂,正慢步踏月而来。
玉翘一时慌了神,恨自已大意,便咬着牙,急急左顾右盼,想找个地躲避起来。恰在此时,却被人自身后猛得拽住手肘,拉进了树干后。
她被唬的魂飞魄散,心跳神移,不由就要惊呼出声,却即被带茧手掌掩了唇,有热烫呼吸扑于耳垂处,声音熟悉而低哑响起:“莫出声。”
是周振威!
玉翘总算安定下来,蹦到嗓子眼的心还未归位,那群男子已簇拥而至,在她躲身的地方停下伫立,有人笑道:“老远我似瞅到一女子婀娜身影,怎突的就瞧不见了?”
又有人嗤笑:“这大晚上的,哪个女子敢出来!只怕你瞧着女鬼了吧!听说前些年,这里可是死过一官家女子!后来此围猎的,时常夜半有听到低泣声呢!”
先前那人胆小,紧张的退了退身,玉翘瞅着离自个只差几步之远,忍不得轻移,逐也后退几步。哪晓得脚下枯枝散乱一片,立时响起破碎的吟声,那几人吓了一跳,转身回望,有人道:“林里似乎有古怪,谁愿进去探个究竟?”
周振威迅速捡起一小石子,两指微弹,顺着树缝疾射而出,落在不远处一棵杨柳枝上,只听“呯”的一声,有宿鸟受惊,大敕敕飞腾,顿时满地梢影颤巍,乱纷纷之声彼伏。那几人显然毛骨悚然,有人道:“只怕这里真有女鬼索命,还是走为上策!”
只听脚步纷乱,没一时,就无了踪迹。
玉翘这才定心,笑吟吟转过脸儿,回看周振威。
周振威此时正失神着!他是没想过,自个如此命好,竟能让小翘儿这样鲜活活,灵动动的就在跟前站着,就这样微仰俏脸儿,柔颊粉腻着,眼儿微眯看他呢!
他刚触过姑娘如樱唇瓣,似半含的玉蕊,丁香嫩一点的春娇,印得他手心柔软处湿濡潮热,这哪是印在手心里,简直是印进了他的心窝里。
玉翘瞧他并不言语,只炽热着眼眸,烫烫的盯着她看,终是十五女儿家,又情丝萦逗,这脸皮愈发薄透!便有些羞,低眉垂眼的,只望着他腰间的玉佩,笑道:“天色已晚,周大人怎在此处躲躲藏藏着?”
半晌,周振威叹息道:“我有些累!就想着见玉翘一面,所以就来了!”
玉翘听了此言,心中一荡,忙抬眸看他,果然,周振威浓眉紧锁着,方口微抿,脸廓即便带着些柔和,依然褪不去一抹冷硬,那下颚苍青处,也兀自冒出了粗粗短短的胡渣来,虽眼神依旧热烈如火,终掩不住浓浓的疲倦之意。
玉翘心疼的要命!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在自已面前,表现的英姿勃发,事事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但她心里透彻明了的很,这个人到底还年轻着呢!如刚出鞘的宝剑,得经受住层层淬炼,才能显出青芒锋利来。只是如今前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将全盘皆输。
他,一切所做所为皆是为了玉翘呢!
如此一想,玉翘咬了咬唇,终顾不得羞怯,踮起脚尖儿,伸长了胳膊,纤纤玉手轻抚上他的下颚,在那粗硬扎手的地方来回摩挲。
周振威只觉那素手若玉,皓腕凝霜,此时的他哪里忍得住,禁不住虎臂一捞,就把姑娘箍进了怀里,密密贴着自个宽阔厚实的胸膛。
他晓得玉翘是个娇养在深闺的富贵花儿,言谈举止恪纪守礼,是个有教养的姑娘。让她在未嫁时,就如猫儿般顺从妩媚的慵懒在他怀里,是忍了多少的羞耻怯意,才肯大着胆儿任他抱,任他搂呢!
过了些会,有细微窸窣的声音,如一丝琴弦般轻颤,周振威瞬间警觉,他虎眸微眯,瞧着不远处一丛碧色芭蕉叶处,一个人影儿一恍,隐在了暗处。
他凝神片刻,身躯轻移,不落痕迹地挡住那人影儿望来处。
玉翘到底还是不自在,悄悄扭着小蜂腰,云股蹭啊蹭的,一点点往外挪。
周振威突然声音哑的好似不是自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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