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院那头,打斗声仍在继续响着,听声音,那位拐子头很艺高胆大,在六七名衙役的拦阻下,依旧左冲右突,还不时杀伤衙役——荷花院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只有衙役的嗓门。
施衙内正好望见褚姑娘也走出殿门,他坚定的拒绝蒙都头的邀请:“听声音,莲花院里只有一个人,但还不知道有多少歹徒藏在暗中?那拐子头去而复返,或许是去荷花院取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只是调虎离山计,真实目的是冲这些被拐女孩的……都头,你自去莲花院,这里交给我。”
绝望的蒙都头猛一回身,见到了时穿,顿时就像溺水的人捞到一块救命木头,他眼巴巴的说:“时大郎,你也留在这里吗?”
时穿轻轻甩开黄娥的手,又轻轻摸了摸黄娥的脑袋,再轻轻拍拍缩成一团的环娘的肩膀,叮嘱:“你照顾好环娘。其他的,交给我。”
说完,时穿倒提长枪,冲出殿门,向荷花院奔去……
荷花院院门大敞着,透过敞开的大门向里望,荷花院内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两名衙役已受重伤,一仰一卧歪倒在地上;三名衙役轻伤,跳动起来,只见身上不停冒出红色的血花,但他们顾不得伤口,仍在坚持缠斗。
一个中等县内,衙役快班额员十五人。这次报案的是施衙内,蒙都头很给面子,带了九个衙役过来,等于将县内三分之二的武装力量带来了,不过,这份力量似乎过于脆弱,如今半数衙役负伤,包围圈已被扯的支离破碎。当时穿赶到的时候,拐子首领已冲出包围圈,正在向院门口窜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时穿眼角扫到快速移动的人影,他二话不说,抡起长枪狠狠地砸去。
只听铛的一声,那拐子首领引刀承受了这一重击,顿时感到一阵巨力涌来,他站不稳脚跟,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只感到双脚沉重,胸膛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直喘,脚下再也迈不动……
这就结束了?
时穿横着长枪,枪杆在时穿手中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而时穿并没有继续进攻的yù_wàng,他原地站着,说:“都告诉你别惹我,你怎么就不听话捏?!”
两人交手情景,被尾随的蒙都头望见,他远远地就放缓步伐,暗自嘀咕:“娘也,我验尸的时候,见那群拐子死状可怜,以为那时大郎定有通天彻地之能。但看他闲时手不离枪,还想着这人必使一手好枪棍,舞起来花团锦簇的,必是好看……
没想到啊没想到,高手就是这番模样,一柄好枪到了他手里,浑被当作劈柴用。世间哪家的枪法中,有这样乱轮乱砸的招式?……冤呐,那群拐子竟然死在这样乱劈柴枪法——嗯,该是‘乱劈柴棍法’当中,真是悔死。”
蒙都头越想,脚下走的越慢,正在犹豫进不进院门,场中再次发生变化,荷花院的一面临街院墙猛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墙壁摇摇欲坠。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声巨响,斜对着拐子首领的院墙轰然崩塌。一片尘土飞扬中,一名轮铁锤壮汉从豁口露出,招呼说:“兀那插翅虎,向这来。”
被时穿一棍砸退的拐子头还在喘息,听到招呼他身子耸了耸,脚下却没能移动分毫。
就在刚才,轻伤的三名衙役得到时穿救援,好不容易获得裹伤的机会,眨眼间又听了这话儿,急忙丢下手里的活儿,重新抄起家伙。
而未曾受伤的四名衙役动作慢了一步——刚才他们配合时穿,拦在拐子首领的后方,这动作刚刚完成。突然间,撞墙的巨响传来。他们听到动静,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扭头注意声响发出的地方。
这一停顿,形成了时穿在前,拐子首领在后,受伤的衙役还没来得及上来,拐子头侧方的墙倒了,一名极凶恶的壮汉出现在衙役身后的墙外……
顿时,包围圈处处漏洞。
几名裹伤的衙役见到情形不对,他们重新提起武器,冲着崩塌的墙冲去,企图堵住缺口——少时,尘土已落定,崩塌的墙壁豁口处,院外的虬髯大汉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扬了扬手中的大铁锤,冲衙役呲开了牙:“谁敢拦我?”
局面如此紧迫,那拐子首领居然寸步没移动,四名身上完好的衙役回过神来,大呼小叫的散成一个半圆围住了拐子头。他们一边将手中的棍子舞得呼呼作响,前进一步后退两步的,做出恐吓姿态。
墙外面的壮汉,再次出声招呼拐子首领:“兀那插翅虎,还等什么,你只管走,我来断后。”
拐子首领再次耸了耸身子,脚下依旧未移动分毫。突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笑容,目光随即落到时穿手中的枪杆上——此时,时穿手中白蜡木做成的枪杆依旧颤动不停。
拐子首领眼中露出嘲弄的笑容,他张开嘴,鲜血像拧开水龙头一样从嘴中溢出,但他毫无所觉,噙着满嘴的鲜血,含含糊糊的说:“好枪,这枪杆还是我亲手挑的……”
时穿微笑,回答:“是呀,你真是好眼光。”说完,他手中长枪一挺,枪尖毫不容情扎进拐子头领胸口,轻松地仿佛捅穿一张破纸。
眨眼间,枪尖从拐子首领背后露出。
做完这件事后,时穿松开枪杆,脚下开始奔跑,当他与拐子头领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描述自家后院大白菜的口气,平平常常的说:“有多少女孩因你毁了这一生,有多少家庭因你而痛苦不堪,而你却依靠她们的血泪而富足,你这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