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是片刻后,柳襄已敛神一番,朝那满身青衣的小厮道:“坊主之言,我便记下了。坊主这辈子对柳襄的知遇之恩,柳襄此生,没齿难忘。只不过,今日这位姑娘,坊主仍是收不得银,倘若坊主执意要收,待得明日,我便亲自过来与坊主结清。”
嗓音一落,柔笑着朝凤瑶望来,“坊主擅玩笑,长公主不必在意,我们走吧。”
是吗?
这话入耳,凤瑶倒并非相信。毕竟,风月之地的人,何来不市侩,今儿那平乐坊坊主既能开出五万六千两的数目,自然,也不是所谓玩笑。
而今倒好,柳襄几眼便想将事态化解,那平乐坊坊主,能愿意偿?
毕竟开口就是五万六千两纹银,可非小数目,那平乐坊坊主,能舍得这批横财?
凤瑶神色微动,心思摇曳,待沉默片刻,也未言话,仅是兀自转身而走,打算静观其变撄。
柳襄后脚也被那小厮扶着跟了上来,步伐缓慢得当,只是直至几人出了大堂甚至出了院门,身后都无那曲恣小厮的嗓音扬来。
淡风,簌簌迎面而来,吹得人心神通明。
而本是空无一人的院外巷子,此际除了几匹她与兵卫们策马而来的烈马,竟多了一辆马车,且那马车,四面遮得严实,马车侧身上,竟还绘着一道道翠色柳叶。
凤瑶驻足,下意识转眸朝柳襄望来,他则柔魅娇然的凝她,“坊主为我准备的,长公主且上马车。”
凤瑶心底稍稍漫出几许复杂,默了片刻,终是故作自然的登上了马车,兀自坐定。
马车并不大,待得柳襄被那小厮扶着入得马车后,他便要择凤瑶身旁那稍稍空着的位置而坐,却又被凤瑶一眼瞪了回来。
他勾唇笑笑,似也不太介意,仅是慢腾腾的屈身坐在了凤瑶脚边,待得车外小厮策马而行,马车摇曳颠簸之际,他轻笑一声,“长公主倒是不懂怜香惜玉。柳襄若与其余女子外出,自是香车而坐,殷勤而献,岂能如在长公主身边这般委屈。”
凤瑶稍稍压低着嗓子道:“你是聪明人。那些客套虚伪之言,最好是在本宫面前收敛。”
他眼角稍稍一挑,怔了一下,待片刻回神,便勾唇而道:“长公主去了一趟大周,听说也是九经生死。而今终是归来,这冷冽的性子,倒是丝毫不变。”
他如同一个熟人一般,自然而然的道出了这番评判的话来。
然而便是如此,凤瑶也未将他的话太过放入耳里,待得沉默片刻,她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稍稍深了一重,话锋一转,“今日你大可在摄政王府与本宫相见,何来要让人将本宫引来这平乐坊?”
“摄政王府早被那些异族之人把手,若柳襄与长公主在摄政王府聊话,哪有不透风的墙。而平乐坊则是不一样,纵是有几名异族之人监视,但终归也不是他们熟悉的地盘,如此一来,无论是聊话还是其它,都是方便些。”
凤瑶眼角一挑,“虽是方便,但那些异族之人就如此放任你将见本宫的地方设在平乐坊?”
柳襄面色分毫不变,那一双漆黑的眼瞳之中,流光熠熠,竟似如如墨的夜空之中滑出了几道闪烁的星子,乍然突兀显眼甚至吸人。
“平乐坊本是寻欢作乐之地,气氛自然比摄政王府好。那些人仅是想让柳襄对长公主成功种下蛊毒罢了,其余之事,他们如何不容忍?”
仅是片刻,柳襄便笑着回了话。
他嗓音极是柔和平缓,似如阳春三月里微微徐徐的柔风,给人一种熏然飘飘之感。
凤瑶着实见不惯他这等媚人的模样,遥想往日在宫中时也曾因此而数落甚至威胁过他,只不过,这柳襄无疑是满身风月,流色深沉,那一股股媚态早就钻到了骨子眼,有何来说改便改。
她深眼朝他打量几眼,便故作自然的将目光挪开,无心再言。
他这话并非毫无道理,那摄政王府又如何比得真正的风月之地,是以,便是要算计她姑苏凤瑶,将她引得风月之地,此番之为自也是说得过去。只不过,今儿离开那平乐坊大堂时,那平乐坊的曲恣之言,倒也不得不上心。
毕竟,那平乐坊的坊主,听着也像是个人物,且今日柳襄将见她的地方设在平乐坊,难道就无其它目的?
正待思量,沉寂安然的气氛里,柳襄突然压低了嗓音,再度道:“柳襄知长公主有诸事皆不明了,但此际并非说话之时。”
他将嗓音压得极低。
凤瑶满目幽远的凝于别处,并未回话,算是默认。
马车一路往前,颠簸摇曳,冗长的车轮声依旧不绝于耳,但不知为何,落在心头,循环吱呀之中,竟是使得心境略显烦闷。
不久,马车突然停歇下来,柳襄稍稍挪了挪身子靠近车窗,待伸手将帘子撩开并探头一望,随即便朝凤瑶柔柔而笑,“摄政王府到了。”
凤瑶神色微动,并不耽搁,极是干脆下车,待站定在车旁时,柳襄也扭着柔软的身子挪到了马车边缘。
凤瑶下意识伸手,递到了他面前。
他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却也仅是片刻,便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抬手握住了凤瑶的手,兀自下车。
待他站稳,凤瑶便要缩回手来,奈何柳襄已如蛇如缎般缠了上来,整个人依偎在她身上,柔腻不浅的道:“柳襄谢长公主疼爱。”
凤瑶眼角一挑,只道是这柳襄倒是极擅作戏。只不过,便是要作戏配合,自然无需这般配合,此番倒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