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然后有些困顿地揉了揉双眼,“你先出去采些草药吧,我身子乏得很,想再睡会儿。”
说着,便转身朝里侧蜷了过去。白子缇望着常乐明显有些心事的模样,面上的表情变幻几遭,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小宁儿,前些天那个人可是你的旧相识?”
常乐闻言,脑中徘徊半晌的那副场景再次充斥弥漫到眼前,甚至一闭眼,她都能瞧见宋祁那日在雨中落魄的模样。
半晌,白子缇才听常乐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却难掩淡漠疏离,“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若当真不重要,白子缇淡淡回身,手中的白纸攥地死紧,你又怎会自那日起便每每怔怔出神,又怎会望着那人送来的梅花淡漠不语,又怎会突然对自己的亲近而逃避疏远?
听见白子缇的脚步声愈渐愈远,她这才伸出胳膊,将自己套在脖子上的墨玉扳指取出,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细小缺口,眼神复杂难辨。
宋祁,若是你恨我,为何还要再来寻我?若是你爱我,又怎能当日看我游走在死亡边缘而无动于衷?
其实这几日,宋祁并没有再跑来骚扰她,而是只派了冬霆每日清晨在她屋外插上一束新鲜的梅花,常乐又在塌上缩了缩,这倒像极了他前世的作风,一种笨拙的浪漫。可惜,如今的她却无法再去张开怀抱,感受这一切。
这是她自来到北域留川之后难得的一场好梦,梦中她从未遇见宋祁,自己还在望江楼中同大伙一起谈笑饮酒,好不痛快。
正当她沉浸在美梦之中时,却听有人自身后懒懒道了声:“夫人梦到了何等美事,竟能口水直流,好在为夫并不嫌弃。”
说罢,当真拿起袖摆装模作样地为她擦擦唇角,此人如今自背后将她揽在怀中,一出声,那股熟悉的暖流便顺着常乐的脖颈钻进心底,酥麻醉人。
常乐头上几道闷雷乍响,心中想的却是,这只袖子明明是在下自己的……
感受到宋祁搭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常乐狠狠挣来他的怀抱,然后贴在身后的墙面上,满含戒备地瞪着宋祁,似乎只要她一不小心,便会再次被他欺骗。
宋祁看出她的慌张,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不想将自己最后的时光浪费在与她的误会隔阂之中。
常乐从未想到,如今的宋祁竟能直白到这个地步,只知他轻轻用力,自己便瞬间落入他的怀抱,温暖如初,却也伤她最深。
“怎么?如今就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说吗?”
宋祁的眸子总是能如此真挚,让她看不出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忽地油起一股报复的yù_wàng,常乐凝视着宋祁的清眸,轻声开口:“残缺之音,怕扰了王爷清净。”
她听到了自己略显残败的声音,亦顺利地看到宋祁眼中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徘徊缠绕,暴风骤雨般搅成一团,而后,归结于黑暗的静寂。他未言一声,只将她拥地更紧,右手紧紧扣在她的肩膀上,指节却是微微颤抖。
常乐笑了笑,本想将他推开,却听宋祁忽地开口,“流斑这种药材,是你用来医治喉咙的,对吗?”
常乐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却见他缓缓起身,转身步入外面的尘世之中。
其实她知道,她的嗓音一事怪不得宋祁,毕竟他并不知情,可她却知道,宋祁定会因此自责,哪怕,他不爱她。
常乐笑得有些迷茫,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那个最了解宋祁,却又最看不透他的人。
宋祁本是自那日在暴雨中淋了半天之后便多日高烧不退,留川城守请了北域最有名的大夫都来为他诊断,可却多日都不曾见好。怕常乐会因此担心,宋祁这才派了冬霆每日都去留川城外的矮山中采上一束梅花送去。
虽是行医者束手无策,对于自己这副身体的状况,宋祁心底却比谁都清楚。也许,只是离他回家的时候不远了。
仅此而已。
白子缇自山中回来时,已经接近傍晚,还未进门,便瞧见大门外那辆扎眼的马车,马车外悬挂的四顶琉璃细盏,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地位与权势。
可谁知,进到前院,却发现院中搁置多日的脏衣服已然洗净晾好,竹竿下一人正歪倒在院中的躺椅上,他家小宁儿正拿了条毛毯打算为他披在身上。
尽管姿势有失端正,那人眉宇间的气质却一面尽显,前几天因了大雨,白子缇未看清他的样貌,如今细看,心底那股妒火莫名熄了三分。
“小宁儿,你这位朋友的脸色不好,扶他进屋,我为他把把脉。”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白子缇难得大度一回,只是常乐没想到,原来宋祁说他病了,并不是玩笑话,可她却还趁机让他洗了满院的衣服。
宋祁不知何时醒了,望见白子缇为他把脉,两眼不禁泪汪汪道:“这位兄台可要为宋某做主,在下生病前来求医,你旁边这位女子竟让在下拖着病躯干活,还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面对宋祁的控诉,白子缇只笑笑,然后冲常乐吩咐一声,“小宁儿,拿着这服药方去前堂抓药,然后你便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常乐应了一声,见白子缇自进门至今竟能一字不提宋祁为何在这儿的问题,不禁有些愧疚,连忙走出去抓药,取药取到一半,才想起宋祁刚刚那番,心底瞬间不知是何滋味。
他似乎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然后用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