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派的叶令隐怒道:“小子惫懒!管你师叔是谁,放着这许多江湖高手在此,还怕他翻了天去?”
话音未落,遥遥地传来一声轻叹:“师侄,你又胡闹些什么?”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块光滑的岩石上独自立着一个少年人,山风拂衣,脸上微带萧疏之意。
叶令隐纵声喝道:“喂,你便是这小子的师叔么?这小子得罪了这么多高手,今日要吃不了兜着走啦!你缺少管教,也少不了有你的麻烦。”他正说着话,蓦地顿住,睁圆了双眼,惊恐地看见那人缓缓而来,足未沾地,竟是一路飘行而至。
时过境迁,被一拂击飞的叶令隐依然很后悔,事实证明,赵伯雍并未胡吹,那一日在场的高手都被他师叔轻描淡写打得没了火气。
那赵伯雍着实惫懒,给他救了,拱手道:“师叔,对不住,又给你惹麻烦啦,你若来得迟些,只好给师侄收尸了。”说罢,笑吟吟缀在他身后,两人并肩向山下行去。
智清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施主请留步,以施主如此武功,大可做得武林盟主,不知施主可有兴致?”
那青年回首道:“武林盟主是做什么的?”
智清大师宝相庄严:“阿弥陀佛,身为武林盟主,自当在江湖中主持正义,排忧解难,仁义遍布天下,从此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那青年微微一顿,在众人或期盼或愤恨的目光中,从容道:“没兴致。”
那日之前,江湖中无人知晓“霄衡”二字,但那日之后,它已名动天下。
即使已经深深呼吸了几次,莺七的声音仍是难以成句:“你……你真是霄衡?”
一日前她尚不知霄衡盛名,但自从杨篁给她约略解了疑之后,她对这位大神已有了个宏观的了解,未见他之前尚觉得这人的形象近似于妖鬼夜叉,及至一照面,她只想师尊不是一向教诲,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么?美貌与神通也自当如此,怎地眼前这人却能让上苍偏心到这种地步。
天意不公,天意真是何其不公!
霄衡眼风扫过她,莺七给他目光中的冰霜之意冻得一激灵,忍不住左移两步,躲在师兄身侧。杨篁知她害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在我身边,不妨。”
霄衡微微一怔,不再理会,瞥了流光一眼,带了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流光伤势不轻,被云方包扎了伤口,正和南旷微并肩而立,给他刀锋般的目光一瞥,不觉心下惴惴起来。
白衣人秋水般明净的眸光投映在南旷微的脸上,居然已悠然含笑:“好精妙的易容术!差点连我也瞒了过去,传闻南城主武功高强,足可位列天下十大高手之席,怎会连我一招半式也接不下,足下目光之中俱是枭雄气,想必你才是真正的南旷微吧。”
莺七正自注视着他的微笑恨恨不已,想老天怎可恁地偏心,陡然间听他说出这番话,瞄了瞄承沅,后者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脸色刷的雪白。
他师姐见到他这副神色,很是同情。她知道承沅一向对他的易容术十分自矜,现下被一眼识破,想来他心下很不好受,走近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不是你易容术差劲,喏,他不也说了,是因为听说南城主武功高强,才猜出来的么?”
略凑近了些,在他耳根边悄声道:“其实这事压根儿不怪你的易容术,只怪流光武功忒也差劲,连霄衡一招也接不了,这才给他看出破绽来。”
承沅泪眼盈盈:“师姐,真的吗?”
他在太华山诸弟子中排序第五,性情却远比容渊、云方两位师弟柔弱,因受了不小的打击,含了一包泪,愈发的标致水灵,我见犹怜。
莺七这个做师姐的母性大发,一时却忘了他还比她大上两岁,蔼然道:“自然是真的。”
师姐弟刚说了两句体己话,那边厢霄衡已收敛了微笑,森然道:“南城主,在下此来,正为取你性命,你喜欢什么样的死法,不妨说来听听。”
步宛青忿忿嘀咕:“这人未免也太嚣张了,若给我些时辰,让我在此处遍布机关,看他还敢不敢吹大气。”
不防霄衡转目一瞥,一惊就近躲在容渊身后,一时却没想起若论武功,她这位师兄尚不及她了得。
容渊摇头摆脑,朗声说道:“霄衡,你武功虽高,但杀人如麻,身上戾气甚重,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因果相循,你此时不改,将来必有业报,勿谓言之不预也。”
正自胡扯,忽见霄衡陡然欺近,手中桃枝倏地绽出一片白茫茫的剑光,不由得手忙脚乱,惊呼出声。
洛烟兰见他危急,叫道:“六师兄!”急挥瑶琴,恰恰替容渊挡去雷霆电闪般的一击。
霄衡不欲与女子动手,霎那之间收回七分力道,桃枝变刺为拂,在洛烟兰琴上一拂而过。
他手中所持的桃花枝条柔韧之极,但给他凝注滔滔真气,锋锐已不输于利刃,洛烟兰的瑶琴乃寒铁打造,做工精良,但给他桃枝一拂之下,登时喀拉拉之声不绝于耳。
莺七纵身一跃,挡在洛烟兰身前,怒道:“喂,你是男人不是?我九师妹这么美的姑娘,你竟然还对她动手!”
她平素吊儿郎当,难得正经,但眼见同门危急,顾不得惧怕他绝世武功,当即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