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叠溪前面,问:“哭够了?”
叠溪愣愣看着他,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李岷江叹口气说:“上车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叠溪不动,双手搭在膝盖上,就那么坐在马路边上。
李岷江站起来,居高临下又看了他一会,说:“喝点酒?”
叠溪想了想,才跟着他站起来,趁李岷江转身的瞬间手忽然环住他的脊背,从后面靠了上来。
李岷江一愣,身体紧跟着僵硬了下,但随即就缓了过来,说:“还要哥背你?”
叠溪摇摇头,用嘶哑的声音说:“头晕,借我靠一下,就一秒。”
小岷江说:破皮了没,要不要哥背你?
小岷江说:别哭了,哥背你回家吧,千万别说摔了,要挨打的。
小岷江说:你还是说吧,打就打,不该带你出来。
小叠溪说:那树咋办?
小岷江说:还长。老树倒了,长新的,新的……长得更高更大。
☆、6
李岷江单手划了卡,踢开房门,叠溪跟着就扑进来,像只软体动物匍匐在墙上,然后全凭重力慢慢向下滑。李岷江只好回身又扛住他,叠溪从脸红到了胸膛,嘴里喷着酒气,还兀自张牙舞爪的挣扎,一脚踹在李岷江肚子上。
李岷江心烦意乱,伸手捡肉厚的地方狠狠给了他一下,才老实了。
叠溪往后仰倒在床上,忽然又直挺挺坐起来,双眼无神盯着给他脱鞋的李岷江。
他说:“哥。”
李岷江头也不抬,帮他连袜子一块扯了下来,随口答应着:“嗯。”
叠溪说:“我难受。”
李岷江单膝跪在地毯上,略微仰起脸,问:“哥给你倒点水,去吐出来?”
叠溪点点头,可又把手放在胸口上,喃喃说:“心里难受。”
李岷江舒口气,拍拍他,说:“起来,脱衣裳,洗澡去,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浴室很大,而且酒店很恶趣味的建造的是那种全透明式的,只在中间细细的镶上了一条那种近乎诱惑的毛玻璃,欲露还休的□感。李岷江架了被扒地干干净净的叠溪进去,扶他坐在浴缸里,自己去调花洒。
叠溪是那种保持的很好的体型,不胖不瘦,从下巴颏一直匀称到脚趾尖,无处不透露着年轻人朝气而又健康的气息。李岷江看他蜷缩在那里,屈着双腿,眼皮泛红,似睡非睡的合着,心里想在学校里这副模样,肯定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其实叠溪同那个男的碰面的时候,李岷江就已经看见他了,难怪李月珊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只反复说他唯一可能会来青岛,而自己连夜开车追过来,本想在火车站能截住他,却刚好看见那陌生男孩亲昵的摸他额头。
一直看到他茫然从肯德基里出来,坐在角落笨拙的点烟,甚至是最后失态大哭。
李岷江用水给他打湿头发,湿漉漉的头发下面是张精致漂亮的脸,缓缓跟自己心里小时候认识的叠溪相重合。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太喜欢当时的叠溪的,那时的小叠溪带着城里孩子特有的骄傲,既不爱说话也不笑,手里总有些新奇的玩具,自己在一个地方一呆就一上午,身上像裹了层塑料的壳。
而自己却看着莫名恼火,总盘算着要如何将他的那层保护膜戳破掉。
最大乐趣是把他弄哭,再者,就算让他笑笑也好。
李岷江把他的刘海抿到后面,仿佛头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
叠溪好似有些醒了,迷迷怔怔与他对视,李岷江干脆也坐下来,环住他,边洗边像小时候那样对他讲:“回去好好听你妈的话,把……这毛病改了,哥给你介绍个对象。”
叠溪好似没听进去,双臂一拢,捞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就压了过来。
李岷江登时有些别扭,但也没拒绝,他望向挂着蒸汽的玻璃墙面发了会呆,默默的适应了叠溪的拥抱,不再说话,只帮他冲洗着脊梁上的泡沫。
叠溪把头埋在他脖颈处,呼吸像点了火似的灼热,嘴里嘀嘀咕咕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他说:“没对象……再也……不找了。”
李岷江顺着他说:“嗯,不找了。”
他说:“我妈也不要我了……骂我是变态,在家呆着……碍眼……让我滚……”
李岷江愣了,他关了水,晃了晃叠溪肩膀:“叠溪?”
叠溪把头垂下去,身子弯的像棵畸形的树苗,或濒死的动物,李岷江现在成了他唯一还抓得住的支撑点。
叠溪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又哭起来,他的保护膜终是破掉了,头一次如此□的暴露于人前,灰头土脸,没有自尊,不要形象,变得懦弱又可怜。
李岷江握着花洒的手停了,摸了摸叠溪的肩膀,忽然也想抱抱他。
叠溪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头疼的厉害,两只眼睛肿的好像要消失了。李岷江还在另外一张床上睡着,他陷在那一团白花花的被褥中打着微鼾,又被阳光切的七零八落。
关于昨天的记忆,叠溪只想得起来去某个店里,自己豁了命的喝了很多酒为止,再往后都是些接连不起来的零碎片段,不是太清晰。叠溪敲敲脑袋,光着身子下来去找衣服,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又悻悻的回到床上,借着头昏目眩的劲头,渐渐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李岷江已经穿好了衣裳,倚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电视,就头昏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