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都不肯漏掉。
待所有的文件都看完已经午夜了,荣谨禾关了台灯,却没有离开书房,坐在原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用手捂住了脸,慢慢的低下了头,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流淌着,唯有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才能放任自己,去想念那个已经从他的生命力彻底离开的人。
最后一次了。
荣谨禾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感情淡薄,与常人不同,他理智的用血缘与利益衡量感情和他应该有的情绪,不论是生意场上的成功还是亲人去世,他的表情都与旁人一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直至初来a市在路上的惊鸿一瞥,那少年大概是上天早就注定好要给他的礼物,那个完全陌生却能带动他情绪的人。
车擦过少年身边的一刻,荣谨禾略微遗憾,略微惋惜,略微失落,仅此而已。
一次无奈错过,第二次他怎么会在放过他。
张灿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笑起来那颗明晃晃的小虎牙让人喜欢的不得了,他一直坐在二楼盯着那个小家伙,想等他醉了拐回家,又生怕被人半路劫走,就那么傻兮兮的一直看着他。
也如愿的摸到了那颗牙,和他想的一样,尖锐的温热的,与牙齿的主人一样。
像个小刺猬,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可爱的想让人捧在手心里,可他天生的刺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深深地扎入掌心,疼,钻心的疼,又舍不得扔开他,舍不得责备他。
那次他洗完澡一出浴室的门,就见张灿一本正经的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好几摞百元钞票,床上也摆了很多,他严肃认真的说道,“我包养你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嗯,听。”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回答床上的款爷。
款爷一听兴奋的跳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扒他的裤子,“这次我上你。”
他只是呵呵一笑,那小怂包就松开了手,乖乖的把钱都收了起来,自动自觉的趴在了床上,“我开玩笑的。”
荣谨禾忍不住低笑,这些回忆总是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一次比一次清晰。
还有除夕那日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的电话,而坐在他身旁的弟弟一脸欢笑的接起了来自a市的电话,“阿灿,你也新年快乐,嗯,我是第一个吗?”
那边的回答应该很合弟弟的心意,弟弟笑的阳光明媚,而他这边阴雨连绵。
所以初一上午他背着所有人出现在了a市张家的别墅,张灿背对着大门蹲在院子里,旁边是一个丑的没有人样的雪人,他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张灿的屁股。
小家伙气急败坏的转过身,一看是他瞬间怂了,这才想起来没给他拜年这回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瞄了他一眼,然后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生气了吗,我忘记了。”
傻瓜,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的。
即便你伤我,厌我,离开我。
荣谨禾清楚的记得那晚张灿说的每一句话,三言两语,穿心蚀骨。
虽然早就知道张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调动他的情绪,但荣谨禾从没想过,也从未体验过,这种情绪能让人这么难过。
难过。
万万没想到有有朝一日荣谨禾能把难过两个字安在自己身上。
可即便他努力压制,奋力挣扎,这种情绪还是蔓延开来,他不想在张灿面前显露他的脆弱,荣谨泽做了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说,“你走吧,不用再来了。”
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
午夜梦回,他总是在想,如果那日他肯恳求他,让他留下,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者在那人劝他少抽烟的时候,不是扔过去一个茶壶,而是转身抱起他,把他扔在床上,做到他下不了床,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甚至想过,他若是早一点发现茶壶碎片上的血迹,早一点追出去……
车祸发生后,他第一个赶到医院,荣谨泽一身鲜血坐在手术室门口,见到他的一瞬间泪水喷涌而出,嘴里念叨着那个他熟悉的名字。
“阿灿……阿灿……”
荣谨禾失控了,活了将近三十年,第一次彻底放任自己,他的嘶吼声在空荡荡医院里久久不散。
那是他最后一次失控,之后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感情,理智在占上风,对于张灿,他只是同学的哥哥。
还好,张灿还活着。
与其说活着,不如说如同死去。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像是沉睡一般,荣谨禾还笑着安慰弟弟,睡够一百年就会有王子吻醒他了。
他弟弟也难得幼稚,“我一定要再活一百岁,等他醒过来,我得告诉他,我喜欢他,我还没跟他说,我喜欢他,我爱他。”
可童话毕竟是童话,张灿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哪怕用最好的药接受最好的治疗,也阻止不了他走向死神的脚步。
荣谨泽不在笑了,他说要不是因为车祸是张灿挡在了他前面保护他,也不会这样,荣谨泽像疯魔了一般,整日守在张灿的身旁,一遍一遍重复着一句话。
“阿灿,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荣谨禾不止一次嫉妒自己的弟弟。
你处处不如我,为何他偏偏喜欢你,
荣谨禾隐忍许久,终于假公济私的使用了自己哥哥的权利,他打断了荣谨泽的腿,把他关在别墅里。
“我这是为你好,在医院继续熬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