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自己的犹豫,为了这个人,已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例,这么想着就越发焦急。
“外面有月光。”唐苏颐懒懒开口。
“嗯。”令景然闲闲答了句。
“去外面看看吧?”
“看什么?”
“还有什么,月亮啊。”
“更深露重,你这身子不想好了?”
“那就别好了,我想看。”
拗不过他,令景然抱着他坐在门槛边,口中还叮嘱道,“就看一会,你得乖乖去休息。”
唐苏颐装聋,半晌自言自语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真遥远。”
令景然看着天边皎皎明月,“求不得的东西莫要强求。”
——求不得,莫强求。
这话虽是对唐苏颐说,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自己都做不到,更不要去规劝别人。
这时唐苏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让令景然拿个碗盛满水来,令景然说了句“你就不能消停点”遂去取来东西。
装满水的碗端来后,唐苏颐将碗捧在手里,慢慢道,“这样不就得到了么,可以捧在手心里,这么近。”
令景然坐近了看见碗里倒映的影子,果真荡漾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就这样被唐苏颐捧在了手里。
“但太近了也不好,”唐苏颐将手指探进水中,指尖刚触及就搅起涟漪,搅碎了那白月光,“容易碎。”
令景然看着他,“不碰的好。”
“是啊。”
不碰的好,不接近就不会互相伤害,远远看着就行了。
唐苏颐说着若无其事的话,心里却像是淌过了这碗中冰凉的水,他看着令景然依旧坐在自己身边,只是这次他却感觉就算触摸到了,也只是那水中月镜中花,全是虚的。
这晚令景然就陪着唐苏颐看了一夜月亮,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令景然骂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却没有发现唐苏颐轻蔑的勾起嘴角。
令景然,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而后就再无别的动作,取而代之的是猛烈袭来的睡意。
唐苏颐做了个梦,这次的梦里他站在倾盆大雨里,身边还立着位英气逼人的男子。
两人沉默的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唐苏颐忍不住先发话道,“令景然,你要陪我站到什么时候?”
“你猜。”令景然靠近,将他被大雨淋湿的头发拨弄好,又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滑稽?”
“滑稽你也不笑一笑?”雨下的格外大,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这雨水里,“而且,倒像是在哭。”
“雨水罢了。”令景然伸手抚过唐苏颐的脸,“你就别哭了。”
唐苏颐的鼻子红红的,过了半天才哽咽道,“你什么眼神,泪水和雨水都分不清了?”
他看见令景然笑了笑,接着又沉默了,想问他突然间怎么了,却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未听清楚就被雨声所掩盖。
再醒时身旁已无人,唐苏颐愣了片刻,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就看到令景然浑身是血的倒在不远处,更骇人的是他身边倒了更多的死尸。
唐苏颐走上前,把手指小心翼翼的探向令景然的鼻子,还有气。
也不管周围是发生了什么,唐苏颐费了好大劲才将令景然扶起,慢慢挪回到庙里。
“现在是谁照顾谁啊我说……”唐苏颐撕开令景然的衣服,并未看到伤口,只觉得扶着他后背的手有些滑腻温热,于是将他翻了个身,这才看到背部一道极深的口子。
看着满手粘稠的血,唐苏颐愣住了。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么?若现在放手不管,看着他把血流干身亡,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就这样死在这里。
令景然的嘴唇发白,脸也早无血色,白色的长衫被血浸透,眉头紧锁将死未死。
于是马上弄了水帮他清理了伤口,地方简陋,许多东西还是令景然那天不知道去哪儿找来的,说到这些东西……对啊令景然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些的?唐苏颐思忖了下,心中猛然一怔,旋即就笑了,“还好意思说我是贼。”
包扎好伤口后唐苏颐又喂了些东西给他吃,生火煮药,重复着令景然之前对他做的事。
唐苏颐开始明白为什么祝卿卿为了他那么傻了,因为自己也是一样,所以,既然还未到死的时候,就不要死了吧。
一直到傍晚,唐苏颐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便答应了声凑了过去。
“唐苏颐……”令景然想告诉他门外那些已经被自己干掉的人是冲着他来的,却被轻声打断了。
“谢了,”唐苏颐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逃。”
令景然目光淡淡的看向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依了他,“随你。”
“嗯。”
虽说止住了血,可伤口的疼痛丝毫不减,他看见唐苏颐板着一张脸,心想这样子真的不适合他。
那一刻令景然才发现,不是他放不下,而是他根本不想放下。
说到失去,这么些年来,被仇恨占据后封死的心从未想过去挽留什么,而现在他真的觉得昨夜被唐苏颐缠住没去行刺丝毫不可惜。
要是他走了,才是真的失去了什么。
这种感觉,他不想再去尝试了。
人们总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想起这世间的美好,在即将失去是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唐苏颐的手指牢牢的扣住他的手,令景然想取笑他发什么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隔了好久才组成一句新的话,说的有些飘渺却真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