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因而他一点都没有在意。
此刻再想起宋晏的样子,他冒出一身冷汗,宋晏甚至没有透露自己受伤的事,如果不是警察进门发现了他,他是不是就真的以死谢罪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季南乔猛地起身,快速离开了医院。他不敢再待下去,想得越多,他越动摇,甚至快要自责了。
自那天后,季南乔没有再去过医院,只让季游转告他,季家不会再追究,两人之间一笔勾销,季游和季振风极力反对,却敌不过他的坚持。不仅如此,他还要忍不住担心宋晏在医院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照顾他,会不会再寻死。
纠结了十余天,季南乔鬼使神差地来到合江路的房子,当时事发突然,他从此再没回来过,不知宋晏还住不住这里。
季南乔犹豫片刻开了门,只见宋晏坐在一边吃泡面,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不知所措地站起来,磕磕巴巴道:“小乔,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点东西。”季南乔道。
“我、我东西都收拾好了,马上就搬走,你可以回来住的。”
“嗯。”
但季南乔并没什么急着拿的,留了片刻便从房间出来准备走了。
宋晏一直站着没动,十分拘谨。
季南乔的身体确实好,不过十来天,奄奄一息的男人又生龙活虎了。
随即他眼睛扫过桌面,皱眉道:“你刚出院就吃泡面?”
宋晏道:“我等下赶飞机,泡面比较方便。”
季南乔一愣:“赶飞机?你要回罗马吗?”
“不是,我先去一趟z市拍风光片。”
季南乔对摄影一窍不通,听他这样说,只道了声哦便罢了,看起来宋晏已经恢复正常,不用他担心了。
宋晏则眼巴巴地看着季南乔,什么话都没说,让季南乔白白来,又白白走了。
在某些地方拍风光片是很需要吃苦的,风景好的地方常常自然环境恶劣,尤其夜景,海拔越高景色越美,加上为了捕捉不同时刻的光影效果,吃睡都不定时,无论对身体还是意志力,都是很大的挑战,更有一些摄影师觉得,历经身心考验感受到这些美景,能探索自我存在的意义,与大自然产生生死共鸣。
好几年前,宋晏也曾新奇地跟着别人去雪山,但没两天就受不了下山了,这次死里逃生,他没有了轻生的冲动,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住院期间,他无意间在某个摄影爱好者论坛里男计划去风光片圣地z市拍片,希望找一位男同行,便再次起了念头。
而且季南乔这么恨他,是断然不会原谅他了,但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怕自己忍不住要去找他,他需要离季南乔远一些,也许等自己忍下身体的挑战,也就能忍下心里的渴望。
只是飞机刚升空,他就控制不住开始想念季南乔,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住在同一座城市,也像是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后来他上了高原,在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没有了信号,他终于可以尽情地给季南乔发信息,无数发送失败的表白和琐碎日常,拥堵在空旷的失联地带。
再后来,他的手机从山崖掉落,他狠了心没买新的,只在心里一遍遍回想两人的过往。
再后来,两位同伴回去了,他就独自一人看日升日落。
他经过高原、山峰、湖泊。
他看过蓬勃生灵,皑皑白雪,澄静湖面,朗朗夜空。
他感受过凛冽山风,彻骨夜寒,烈日当头,斗转星移。
他扛着沉重的设备踏过每一处角落,越野车沿着蜿蜒起伏的道路走走停停。
他坐在延迟拍摄的相机旁,随每一次清脆的定格声努力感受万物的壮美,天地的阔达。
渐渐地,他开始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没有季南乔的日子了。
在宋晏突然没了踪影的时候,季南乔也曾无数次说服自己,这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他试过让工作占满所有时间,试过到处旅游散心,也试过接触新的男男女女,却始终忘不掉那个强势闯入自己生活又突然消失的男人。
几个月后,他在家人的不解中又搬回了合江路的房子,甚至将它买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只有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他才可以不失眠。
而后有一天,他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台属于宋晏的微单。
里面的千百张照片只有两类,一类是偷拍的季南乔,吃饭、看电视、打瞌睡、皱着眉头打电话……还有一类是家中大门,拍摄于各个晚上的各个时间,有的晚上只拍了一张,而有的晚上多达十几张。
那是宋晏在等他回来。
他完全可以想象宋晏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一圈一圈按着电视遥控器,时不时看看时间看看大门,拿起相机来随手拍一张,等待开门声响起,等待他回来。
起先他晚归的时候,宋晏是经常打电话的,但他常有正事,被打扰后骂了两次,就再也没接到过了。大概就是这些夜晚,宋晏一心一意地等着他,等不到了就回屋睡了,季南乔也不知道他曾等过。
那时的宋晏,恐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
季南乔没有恋爱过,却尝遍了恋爱里的各种滋味。强硬霸道的宋晏逼迫不了他,示弱可怜的宋晏却让他心软。只要想到宋晏全心全意地伺候着他,懵懂无知地围着他转,因为他的不原谅而心灰意冷地求死,他的心底就一片甜苦交织,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