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就好像,他不光继任了左军的职位,就连左军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下来了。
贺承乾变得和左军一样严肃,不苟言笑,成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完没了地处理公务,冷静理智到近乎无趣,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的情绪起波动。
有警察悄悄说,贺承乾还在哀悼期,他很怀念曾经的上司。也有警察说这不是什么哀悼期,这就是贺承乾的本来面目,因为他已经不是魂奴了。
上蹿下跳,像只萌犬一样活泼无忌,那都只是魂奴的天性对贺承乾造成的不良影响,因为魂奴就是这样二,这样爱闹腾和不正经。
只有贺承乾自己明白,这变化既不是什么对故人的悼念,也不是失去魂奴身份回归的本性。
他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
他现在不是魂奴了,失去的灵魂力已经回来了,按理说,如今他应该感受到无比的完整。
然而,不是这样的。
江昶虽然把灵魂力还给了他,但是,他却从贺承乾的内心深处挖去了另外一样东西,那东西是如此宝贵,比他的灵魂力宝贵多了,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一件宝贝。
可是江昶却狠心把它夺走了,这让贺承乾的内心,暴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它日日夜夜张着黑色的大口,无声惨叫,央求谁把夺走的东西还回来。
贺承乾没感到完整,相反,这半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哀悼,哀悼自己的丧失,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
出租车抵达目的地,贺承乾回到家里,家用机器人从客厅滑过来,举起手臂。
“吃货回来了!”
声音是机器人发出的,但听上去是江昶的嗓音。这是他当初录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提醒贺承乾减肥。以前每次贺承乾听见这句调侃,都会张牙舞爪地回击:“你才是吃货!你全家都是吃货!你家连魂奴再魂主、外带生下的一百个小孩子,全部都是吃!货!”
然而此刻,贺承乾站在玄关,他呆呆看着那个闪光的机器人,好半天,才点点头。
他轻声说:“是啊,吃货回来了。”
国庆酒会上,贺承乾没吃东西,之前为了筹备庆典的安保工作,贺承乾连早餐都省略了,所以此刻,他已经饥肠辘辘。
但是贺承乾什么都不想吃。
他信步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来,把身体歪在扶手弯处。
额头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他微微侧过脸,看见了那只搁在茶几上的玩具小鸡。
贺承乾伸手把那只黄绒绒的小鸡捞过来,捧在手心里看了看。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忽然,小声说。
屋里很安静,没有回答。
贺承乾向后仰过去,他把小鸡捂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屋里很黑,没开灯,窗帘没有拉上,自动设置的景观里有月亮,乳白月光透过窗子,在地板上铺了淡淡的一层光晕,惨淡的颜色,像谁在夜半流泻的悲哀眼泪。
迷迷糊糊中,贺承乾听见星域全网上传来提醒,他睁开眼睛想了想,这才意识到,是新邮件进来了。
他坐起身,顺手点开邮件。
邮件的发起人是江昶。
贺承乾的心脏,狂乱跳动起来!
点开视频,贺承乾却愣住了,视频里出现的背景,就是他此刻坐着的沙发。
这是在客厅里拍摄的。
贺承乾的脑子有些混乱,他又看了看邮件信息,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们去母星之前,江昶拍摄下来给他的。
对了,今天是他们系魂一周年的纪念日……
镜头恰恰是从沙发对面拍摄的,所以此刻看上去,客厅里刚好呈现出一个镜像世界:贺承乾坐在沙发上,在他对面,延展开的全息影像里,江昶也坐在一模一样的沙发上,连背景墙壁都完全相同。
这诡异的巧合让贺承乾的脑子停顿,一时间,他甚至弄不清哪一边才是现实:是他,还是面前对着他微笑的江昶。
“我现在有点后悔,”江昶柔声开口道,“不该出这个馊主意,录什么影像资料。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垂下眼睛,将洁白纤细的手指放在腿上,像个乖巧的小孩儿,江昶微微笑了一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随着那笑意,眼角飞出一丝清清淡淡的媚态,那双黑色的杏仁眼睛,在傍晚金色的霞光中,闪着动人的光泽。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即便去了母星,像那个倒霉的周荃一样被洗魂,解除了系魂关系,但是承乾,我是不会因此就忘记你的。”江昶停了停,“甚至也不会因为这,就改变我对你的心意。”
贺承乾静静听着,他觉得每个字都很熟悉,但听在耳朵里,又无比陌生。
“我不是因为系魂才爱上你的,承乾,我对你的感情,和系魂无关。它早在十几年前就出现了,在我们认识不久的时候。”江昶扬起脸来,郑重地看着镜头,“魂主不像魂奴,系魂不会让他爱上谁,他没这个便利条件。但是这对我无所谓。不管是系魂还是不系魂,我都在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改变不了我的心。”
客厅里的镜像世界,在屋内月光和全息影像的夕阳里无声交融,金红乳白交汇,如彩色水晶凝结,编织出轰华绚烂的夺目光彩。
“但是比起爱你,承乾,我更加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会一直维持着自己的伪装,貌似谁也不需要,其实心里孤独得要死,恨不得抱着你哭个够。”江昶说着笑起